沈亭风面容微沉,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
高大的浮雕墙面在夜色下显得狰狞异常,将他的退路彻底堵死,往前看去,一个年轻人笑得轻浮,逗弄宠物般慢悠悠靠过来。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知道这身多少钱吗,”年轻人一边说,一面朝他靠近,视线紧紧锁定在沈亭风身上,从他清朗俊逸的眉眼一直到劲瘦笔直的双腿,眼底兴奋之色显而易见。
黏腻眼神扫过沈亭风的衬衫制服,明明是统一的白衬衫,穿在这人身上却别有一番味道,一股子俊美又青涩的劲儿。
尤其是冷冰冰盯着人看的时候,年轻人眼神越发放肆,心道不知道这张脸哭出来会是何种勾人的样子。
沈亭风眉头紧锁,这里过于偏僻,只有星星点点的地灯放出些许光亮,平时鲜少有人经过这里……
少年深吸一口气,酒水是这人攥着他的手故意洒上的,现在却来倒打一耙,他甚至不需要细想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厌恶,沈亭风还是镇定下来:“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就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这身三万多,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赖掉?”
沈亭风面色有些难看,他确实无力赔偿。不论是不是故意弄脏了衣服,只要得罪了客人,他恐怕都会被这家酒店开除。
欣赏够了少年无措的模样,年轻人大发慈悲似的笑了笑,“知道你赔不起,哥哥也不为难你。”
他顿了顿,不怀好意:“一晚上,怎么样,只要让哥哥尽兴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夜风微凉,浓郁到腐烂一般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沈亭风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喷泉水声哗啦作响,几乎震耳欲聋。
沈亭风的身体微微颤抖,漆黑的瞳仁却没有半分波澜,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见他垂着双眸一言不发,像是吓傻了一般,又像是默认,年轻人笑得猖狂,伸出手掌,径直朝沈亭风胸膛上贴去:“放心吧,哥哥会温柔点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突然感觉后脑勺处传来一阵剧痛,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冰凉的液体瞬间浇了一身。
剧痛之余,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瞳孔震颤,余光里,戴着眼镜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杀气腾腾,手中酒瓶破裂成渣。
“你找死!”
年轻人猛地转头,飞快吐出一连串脏话,陆何言微微蹙眉,单手持着锋利酒瓶,正冲他再次狠狠砸下!
“啊——!!!”
尖叫声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随即消失,只有鲜红的液体在地面上绽放。
夜风卷过青年额前的黑发,露出那张冷白到甚至有些文弱的面容,动作利落,几滴殷红飞溅在镜片上。
鲜艳的颜色刺激着眼球,沈亭风瞳孔紧缩。
他下意识地抬脚,避开那溅落的血迹,明明是血腥的场面,灵魂却止不住的战栗。
他心底无端地腾起一丝亢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浮现,眼底阴翳一闪而过。
对,就是这样,杀了他。杀了这个人渣。
血花四溅。陆何言与沈亭风对视了一眼,潜意识的感觉沈亭风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似乎不太像是害怕?
这个念头并没持续多久,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做。年轻男子身子摇晃两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眼睛瞪圆:“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
陆何言不太想知道这些,视线轻飘飘掠过呆愣在一边、脸色苍白的沈亭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抢了主角攻英雄救美的初见戏份,一瞬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打折陆殊的腿。
***
即将要被打断腿的陆殊,此时却没有像陆何言想的那样离开酒店会场,而是和栗色头发的青年一人举一只高脚杯,倚在二楼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想到你也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本来还想去城郊玩一把,早知道就先来找你了。”
好不容易逃出亲爹念叨的陈愈苦笑:“还不是让你陈叔叔拖过来的,非说让我多认识点人……你呢,刚才气冲冲的,跟人吵架了?”
陈夫人和陆殊的母亲关系不错,陈愈虽然和陆何言同辈,但相比于过于优秀的陆何言,陈愈打心底更愿意和陆殊待在一起,又因为母亲的关系,两个人顺理成章地了朋友。
他视线扫过陆殊面颊上的红印,诧异问了句:“谁啊,敢打我们陆少爷,胆子这么大?”
他想到什么,半开玩笑:“噢,该不会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他看得出来,陆殊刚才虽然生气,却更像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怒气,能在锦城第一纨绔的脸上留个五指印,还不被记恨的,高低是个人才。
陈愈细细看了看,一边啧啧感叹:“肿成这样了,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