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甚至连下人都不待见他。
此时的林子风正坐在假山下,检查手上的伤。
他想着,这伤口自己怕是长不好了,要不还是自己出府去买点药来,终归能好得快一点。
他还未动身,一人就毫无预兆的出现。
那人看着他的眼里并没有厌恶,也无恶意,看了一眼他手臂上没来得及遮起来的伤口,只是很理所当然似的,递给他一个药瓷瓶。
林子风抬头看去……
是那张他见过一次,就让他为其争了一生的人--宋怀安。
那是他人生中所受不多的善意。
可这善意转瞬即逝。
一转眼,宋怀安又用那双招人的眼睛,厌恶的看着他。
似乎多和他说一句,都会要了对方的命。
为了接近这个人,他做了很多事。
可在别人看来,那些都是错事,是所有人为之不齿的事情。
然后是无数人的背影。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的永远是宋怀安的背影……
耳旁,马儿打了一个响鼻,踢踏了几下前蹄。
林子风这才猛然从梦里惊醒。
此时,天色灰蒙、渐明。
林子风看着周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他瞅着那早已熄灭的火堆半晌,回神。
分明昨晚他是在距离火堆很近的地方入睡,此时他怎么距离火堆这样远?
都快贴上了距离火堆一丈远的树根。
他自己在睡梦里怕不是滚了好些圈,才能滚到这里来!
林子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昨日多谢,还没问兄台姓名,我姓林,名子风。”
这辈子,他不会再是陆子风了。
“沈卿尘。”
虽然林子风并不知道后面是哪两个字,他闻言还细细咂摸了一会。
然后,只觉得人如其名。
这个名字应当也是饱含了许多深意的吧。
一如陆家的人,连给后辈起名字都饱含各种期盼。
被寄予厚望,陆家长子陆少辰。
只愿其安宁无忧、平安喜乐,陆无忧。
被捧着长大,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的活,海晏河清,陆时晏。
总归,他们都不是被人在吹倒房屋、大树的大风天中买下,随意以遭人憎恶的灾难为名,叫林风。
是在找上陆家之后,大字不识的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名字可以有这样的含义。
而不是单用牲畜、野草或随处可见的什么东西来命名。
他原以为自己在被认回之后,陆家也会给他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然而也只是改了他的姓,极其随意的在他原本的名字里加了一个“子”字。
那之后,他主动请教过好些学识出众的先生,学着去识字,还兀自欢喜着,自己名字加的那个“子”字,一定也是有其他更深的含义的。
那时候的他压根就看不懂那些先生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用了一辈子,也从未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思索间,见沈卿尘已经走到马儿旁,看这模样似乎要走。
林子风立刻上前,厚着面皮:“沈兄,可否再载我一程?只需将我放到有人的地方即可,我可以付……”
几个果子被抛进林子风怀里,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钱。
“吃了我们就动身。”
喉咙干渴,哪怕林子风面皮再厚,此时也不好再去要水喝。
周围隐隐似有水声。
林子风眼尖,环视一圈就看到不远处有股山泉顺着山石而下。
他立刻拿着果子跑过去,以水解渴。
吃完果子,林子风在泉水边净了手,这才从流下的那滩泉水中倒影里发现自己脸上似有东西。
他拿起衣袖随意一抹,却从眼下擦下一抹刺目的红色。
是血。
林子风顿了顿,立刻检查衣衫。
他这才发现衣袍边角竟然也有。
想来是昨晚王大鹏惊惧挣扎的时候弄上的。
林子风皱着眉将衣袍那一小块搓洗。
都怪他自己未曾注意。
只是……
他看向沈卿尘的方向。
他定是看到了,竟什么都没问。
-
原本林子风以为这山路上再怎样也会有休息的驿站、茶棚之类。
可走了好几个时辰,愣是一个人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