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措续道:“你给白愁飞的药,只是假死药而已,白愁飞自己也知道。你若是不在乎他,何必把刺杀蔡京、摧毁六分半堂,毁掉苏梦枕的任务交给他呢?”
“什么?!毁掉楼主?!”龙啸青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前辈,您何必为难楼主?”
“如果苏遮幕还活着,我大可以取他性命,可惜他死得太早了,我只能去杀他儿子,为我的妻子偿命了。这些白愁飞不是在牢里暗示过你吗?”荣师曌白了花无措一眼,“这就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精英?”
花无措只是笑了笑,饮着茶。
花无措是被苏梦枕赶出细雨楼的,在龙啸青看来苏梦枕的生死他可以不管,但是自己却不能视而不见:“前辈,求您开恩。我能代替楼主去祭奠尊夫人,您要我的命就好。”
荣师曌摇头:“晚了,没我你们出不去岛上,白愁飞现在已经在蔡京那边卧底了。你放心,他既然没有在大牢里把你们杀了,就说明他还有些良心。”
“不对!既然荣姑娘没有死,您可以让白愁飞来岛上见姑娘啊,为什么让他去做这些事?白愁飞不该如此被利用,楼主更是无辜的,王小石刺杀傅宗书后便流亡天涯,尸骨无存。您这不是让白愁飞和楼主一起去死吗?”龙啸青辩驳道。
“你说对了!”荣师曌眼里忽得浮现了先前一直被隐藏得很好的疯狂在此刻一览无余,“我的确是想过让他死,怎,么,了?”
周遭静谧了许久,只剩下夜风吹拂林木的沙沙作响声。龙啸青被怼得哑口无言,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久坐于此,荣师曌叹了口气:“因为我怕了。”他好不容易查到十七年前的所有真相,便飞速赶去京城要把女儿接回家。谁知得到的却是她随着白愁飞替苏梦枕王小石顶罪进了刑部大牢的消息。
刑部大牢是个什么地方,他当年去过,他不怕,但是霜儿只是个小姑娘!十七年过去了,骊儿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时隔多年,他再次从心里感受到了害怕。
比起十七年前的轰轰烈烈,他这次选择了避开耳目,等到牢里找到女儿的时候,他心都要碎了。
放在自己膝下,与自己爱人所诞育的血脉,娇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如今血淋淋地倒在一堆草垛之上,那一刻他觉得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入心脏,让人无法呼吸,无法思想。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一旁发了疯的白愁飞给拉了回来。
噬心丹,蔡京搞出来的残次品,不过药效是真的不错,白愁飞就是个很好的见证。
“我要你刺杀蔡京,收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这些都是当年害死骊儿的凶手,或者是他们的后人。你,能办到吧。”荣师曌将女儿抱在怀里,那一刻,他也想杀了白愁飞。
“好,我答应,不过您得让我上岛,我要娶霜儿,我们答应过的,是生是死都在在一起。”那充满野心的眼睛里见到了浓浓的深情。
那一刻,他好像见到了当年在产房的自己,如同白愁飞一般癫狂,支离破碎的心再愈合也是有痕迹的:“你与霜儿的婚事,我答应了。婚事能订下,能不能等到成婚的日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得了他的承诺,白愁飞笑了,笑得可怜,这么骄傲的人直接在牢里朝着他拜了三个大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霜儿就躺在闺房里,噬心丹在她体内所产生的伤害,他正在用内力和药物一日一日地为她化解,等她醒来,便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
女儿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叫白愁飞的青年。所以他想杀了他免除后患,他让女儿被折磨成这样,他该死。
“可是霜儿这么聪慧,她知道是我设计害了白愁飞,她会不会……”会不会不理他这个父亲了?会不会伤心之下追随白愁飞而去,就像自己当年所想的那样。
花无措看着眼前这个当年在京城不可一世的人,为着十七年的仇恨和女儿埋伏至此,却又为“情”之一字踌躇不定:“所以,你是想过杀他,但是还是无法决定下手。”
荣师曌用指腹拂去了眼角还未流出的泪:“霜儿那么爱他,就像是骊儿当年对我一样。我已经没了骊儿,若是霜儿真的不在了,整座清爽岛我一个人独赏芳华又有何意?”他第一次对一个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无从下手。
龙啸青一个人坐在两人中间默默地喝着茶,明显是被方才荣师曌有些痴狂的样子震慑住了。他原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因着楼里的事产生的分歧,今晚他才意识到背后的水很深。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总不能真的看白愁飞将苏雷二人杀死吧?苏遮幕当年也有错,但平心论,他待你和荣姑娘还是不错,雷损和傅宗书狗咬狗死了,苏遮幕也病逝了,苏梦枕那身子本就活不长久,你又何必钻这点儿缝呢?”花无措叹息,“沃夫子离岛之前也和我说过,你这个人啊,看着可怕,偏偏能威慑到这些人。你若是真想要白愁飞杀了苏梦枕,这些孩子们,你又何必救呢?”
荣师曌起身:“花无措你老了话也多了。至于你们……这些日子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吧,别乱走,不然我还得给你们收尸。等京城风波过后,自然会放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