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心里各有各的心思,就这样一直走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李丽质打开了房间的门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乳母还未醒过来,松了口气:“谢谢皓郎君,我已经到了。今夜离天大亮还有些时日,皓郎君可以去歇息了。”
如果是从前,那她说完之后,皓都肯定会照着做的,但是现在……
一阵风刮过,连她院子里的树干仿佛都能吹动,但偏偏皓都是岿然不动:“属下奉大王之命守护县主,如今是危难之际,属下不能离县主太远。”
“可是你的身子要紧,你方才跟着阿耶一起出来,定是整夜都未歇息,”李丽质拢了拢身上的小披肩,“若是再这样下去,你白日肯定会受不了的。”
其实,浅眠一炷香的时间,对于皓都来说是很正常的,但如今这种场景,只要是危险出现,他就必须要去保护李丽质,更何况他擅长的是近身剑术,要是离得远了,这等于是玩忽职守。
他脑海里想的是忠于职守这几个字,但是下一瞬,这些想法就直接被李丽质的话给打断了:“皓郎君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偏院吧,偏院里还有一张小床,外间还有榻。我就在里间睡床,你……委屈皓郎君睡榻了。”
她这样说着,脚步却没有停止,径直地朝着院子的偏院走去。皓都见状也不得不跟上去。
偏院的房间不大,床和榻的距离却隔了一道屏风,而且榻近门,床却被安在了里头,这正是李丽质所考虑到的。如果是五六岁的时候,她可以让皓都和她一起睡在房间里头;但是现在有了乳母和她一道,又不能让皓都受累,也为了自己的名声,这偏院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睡下了,皓郎君不要太累,早些歇息吧。”李丽质说完这话之后,盖上了锦被,吹灭了房中的蜡烛,整个偏院只剩下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李丽质翻了个身背对着屏风,有些忐忑,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却因为太小不能替阿耶阿娘分忧……
怀着这样的心境,她竟然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坐在榻上的皓都就听到了来自里间的均匀且轻柔的呼吸声。
县主睡了,但他却不能睡,今夜听义父提到过,乃是生死攸关的一场争斗,既然大王将县主托付在他手中,那么无论前方是生是死,他都要保全县主的安危。
从黑夜到天亮,不足两个时辰,皓都在这期间只歇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人就宛如是冰一样守在李丽质的房间里。直到早晨乳母醒来寻不见李丽质,满院子地焦急找人,看到皓都之后,先是松了口气,但也本能地害怕起来。
“县主,以后不要乱跑了,如今不是个安稳之处,你这样乱跑婢子会担心的。”乳母的叮嘱之中还略微带了些责怪,这番话直接惹得皓都直接瞪向了乳母,乳母瞬间噤声不敢再言语了。
这些下人们都害怕皓都,但偏偏此人是大王身侧的侍卫,大王更是多次让此人保护世子和县主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县主不怕他。这却让他们这些人有些为难了。
“娡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丽质还未见其人,就已经从脚步声认出了来人:“阿兄!”
秦王世子李承乾来找到李丽质的时候还怀抱着一本书:“娡娘,今早我去温书,没有见着先生,就连杜郎中和房学士也不在,舅舅更不要说了。阿娘也不见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听李承乾说完,李丽质不知怎的看向了身侧的皓都,却是这一眼,便对上了那有些淡漠的眼睛,皓都也看向了她。
李丽质摆手:“阿兄,我也不知晓阿耶阿娘要去哪里。他们昨夜就走了,王府里面就剩我们这些孩子们了。”
“啊?那……是不是太子伯父和齐王叔叔又要对阿耶……”李承乾的猜测很是合理,毕竟之前阿耶差点儿命丧黄泉,这毒就是在东宫中的。
就在李丽质想着要如何和阿兄坦白昨夜的事,想出安抚弟弟妹妹们的法子之时,她瞧见了那熟悉的铠甲来到了院子里,身上还带着泥土的味道和未曾擦干的血污:“那是秦将军?”
皓都听见了她的话,朝着离着远的廊下看去,果然是秦琼!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从前方来的,想到这里,皓都疾行至秦琼跟前,俯身拜礼:“秦将军可是来报前方之事?”
秦琼颔首:“杜小郎君所言甚是,太子齐王已伏诛,兄弟们都拼了命去搏的。如今大王叫人将王妃送回府中,自己去面见了圣人。这下,秦王府的命保住了。”
听闻他这番言语,皓都悬了一夜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秦王府,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