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该去问高贵妃,如今的后宫是她代掌,哪个宫人被分到哪个宫里,还不是她一言功夫。”他眼里的红血丝已然悄然出现,等到他一点点地坐在了位子上,高皇后却是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南珩为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闻着这陈茶的味儿,依旧是尝了一口:“天仙子果真是疗效甚好。”不愧是他叫上官鹤趁着南下的功夫寻到的药,才一年多,高氏的身子就被折磨成这样了。
“你……”
高皇后再想说话,却被南珩那宛如厉鬼的眼神给止住了:“二十一年前,当父皇还是王爷之时,成婚不过一年便去宫中亲求圣旨纳高寒雁为侧妃。当时还是王妃的母后作为正妃,忙前忙后便是为了纳妾礼。却不知道,她闺中的朋友早在她入门之前便与她的丈夫搅和在了一起。”
“高寒雁入门后,本想着先行诞下皇子以此压母后一头,没想到母后腹中已有了孤。许家高家正在为皇帝的夺嫡鞍前马后,我母后的丈夫与高寒雁合计出一条毒计。”
“七月十四,孤降生那日,身为丈夫的南煦故意借口夺嫡关键期不在王府。王爷不在,王妃产自,该是侧妃把控。所以,高寒雁便买通了产婆,买通了医师,琢磨着来个一尸两命……”
他还不曾说完,高皇后的脸就宛如地狱来的鬼一般惨白,冷汗浸透了她的浑身,只是一个劲儿地求南珩:“别说了!本宫求求你了!别说了……”
她完了!高家都完了。
南珩知道了。
但是南珩哪里理会她的恳求,那曾经痛彻心扉的刀如今将要化作自己最坚韧的武器就要划在敌人的伤口之上,他如何会停下来:“哪知道,母后身侧的陪嫁是个忠心的,便将孤从母后腹中接了出来。时辰正巧是七月十四戍时三刻。”
“啊!!!”
“高寒雁,孤的生辰,是七月十四戍时三刻,非是宗室玉牒上被你们李代桃僵的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之日。”南珩一字一句地陈述着过去的一切,“母后的陪嫁救了孤,却救不下母后。好好的一个产妇,被三个接生婆活生生地从顺产变成血崩,亡故在她最期待的日子里。”
“本……我,我不是故意的……”高氏哑然道,“是,是陛下……许家势力太大,陛下不会允许许家的人做皇后。我曾经也是你母后的姐妹……我只是羡慕她,我只是嫉妒她!但是我没有想过要对你母后出手!是陛下刺激我的!是陛下,是他,是他在与你母后定亲前便引诱了我,我当时未婚怀子,我只是为了给腹中的孩子一个依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在她口中被称为依仗的孩子,早就在入府的当夜,就被南煦一碗药给灌下去了,理由是:庶子不能在嫡子前出世。
“陛下为了嫡子,他在我进府那晚给我灌了药,我的孩子也没了……我也不想恨你母后,我们当年是多么要好!都是陛下!全是陛下逼我的!啊啊啊!”本来留着殷红蔻丹的指甲被地划得崎岖,高皇后如今已然是条丧家犬的模样,“求求你,饶了我。我的儿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南珩蹲了下来,朝着她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你就是妒忌。不过你也是个蠢的,被南煦这样一哄就上钩了。老二是孤杀的,连乐月都知道,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偏偏就这样纵容了孤的手段。你和你们高家为之呕心沥血都要保的皇帝,斩断了你们高家一家做大的最后之路。”
“我,我的孩子……”提到早死的二皇子,高皇后神志稍微清醒了些。
但是南珩忽然话锋一转:“还有你刚刚口中的,以你儿子一命抵我母后的命。孤告诉你,老二的命没那么金贵!如果这就算了,那孤的外祖家的一百多口人呢?!带头抄家的不是你们高家的家主?!”
“南珩!你究竟要什么啊!”高氏嘶吼道,“我现在和废后没什么两样,我的儿子也被你杀了!高家也衰败了!你究竟还要怎样啊!”
她堪堪问完,漆黑的夜空被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瞬间照亮了整座鸾凤宫。那道电光如同利剑,直直劈向屋顶,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房梁猛地一颤。火星四溅,干燥的木头瞬间被点燃。
南珩徐徐道来:“你当年为了你的孩子奉子成婚入王府。如今还有个机会,看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的高家,再选一次。”说着,他直接朝高皇后扔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不就是喜欢选吗?他让她一次性选个彻底:“不必担心你的后宫,高贵妃将它们打理地很好,比你好几百倍。这些年你手上的嫔妃的命和孤未出世的弟妹们的命也沾了不少。选吧,孤去去就来,这鸾凤宫年久失修,看看是这房顶的火先把鸾凤宫的房顶给烧塌,还是孤的眼线先进鸾凤宫为你收尸。”
“若是房梁塌陷,皇后就是个全尸都护不住;若是孤的眼线仁慈,说不定还能为你立个牌坊。”
留下了这句话,南珩自己推开了鸾凤宫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闪电点燃的火烧鸾凤宫的房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夹着火烧木头的味道,让他本来窝着一肚子火的气都消了不少,随后他直接关死了门:“都守着,等孤再来,看看是这房梁先塌,还是你们先收尸。”
这些话他是对不远处的守卫说的,这守卫是高首辅的人,可信。
与这些侍卫站在一起的,是换了一套宫装打扮的高阳默良,方才鸾凤宫里面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见南珩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为他披上了披风:“起风了,有些凉。”
见了她,他这一肚子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不冷,这火来的是时候,烧得孤心里热乎。孤都能感觉得到母后正在看着孤,这风便是母后求了风神为孤所吹来的。”
高阳默良浅笑:“母后心慈,最爱的便是殿下。只是,殿下不过真的放过高氏吧?”
南珩回道:“自然不会,无论她怎么选,高家都会被孤彻底清算。但是孤有句话说的是真的,如果她自己动手,孤就留个全尸,然后拖去乱葬岗;如果她是被烧死的,那孤就收了她的骨灰,这御花园里缺花肥了,别浪费。”
得了他这话,高阳默良心里就放下了,她还差点就以为南珩真的要放过高氏:“那就好。”
“孤不会心软的,”他握着高阳默良的手,目光盯着皇帝的寝宫方向,“走吧,今晚高氏一个人上路太冷清了。我们,再将她的心爱,送下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