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默良的声音对于如今的南珩来说便是一股拂面的清风,阴沉的面容与压抑的氛围消失了,换之的是南珩发自内心的额笑意:“方才还念着,可巧就来了。良儿快来!”
高阳默良面上笑了一下,他这就是看着周遭没人才敢如此放肆:“多谢陛下恩典。不知陛下此番传臣入宫是有何要事相商?”
话刚落音,她就被正铺在南珩桌子上的一张图纸给吸引了目光:“这是?”
南珩兴致勃勃地答道:“南宁王府到底是在宫外,朕往后想见你一面也不便,不比太子府了。这是开阳殿,离朕的寝宫瑶光殿不过几步之遥,曾经也是南宁老王爷入京后在宫中所居之所,如今朕修缮一番,往后便是你的居所了。”
祖父的一切,是她所向往的。但是南珩所说的一切,要基于南宁依旧是那个南宁,而非是现在的……情况:“微臣多谢陛下圣意。此番来,微臣也有要事启奏。”说罢,她将在怀中的奏折拿了出来,郑重地交在了南珩手上。
他既然叫她来,自然是知晓她的心中之事,方才的开阳殿就是为了在这之前博其一笑:“默良,你所启奏,朕早就知晓了。其实朕在见你之前,也曾经思索过去平南地的人选,却是无一人能够企及你。”
“陛下,其实先前在南煦跟前,默良所说之事,多是狐假虎威,因着有了殿下作后盾才说了南宁之事,”高阳默良长叹一口气,“想必陛下早已经知晓我父王因着老四老五之事在调度南宁十万铁骑之事,他这是铁了心要反。”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陛下能够放心的,南地幅员辽阔,鱼龙混杂,当初为了镇压监视这些蛮夷,父王将十万铁骑四散开来。若要集结全部兵马,少说也要三个月。如今看来,他手中能够调度的兵马不过一万,步兵五千,骑兵三千,以及南都守卫和王府私兵合起来两千。”
“臣自小南地长成,好游玩,只要踏上南地之土,便是如鱼得水。且臣还有心腹在南都,若是陛下愿遣臣回南都,臣定然劝说父王,斩杀贼人,以报陛下大恩。”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的便是如何为南宁的百姓们再多说些好话,毕竟父王要造反,但是战火一旦起来,最后遭殃的还是百姓们。
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南珩心中复杂,想着残江月这些天在南宁的部下给他们送出来的消息,思索再三,还是告诉了她:“默良,其实……朕想说的是,岳父大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整张脸瞬间褪去了血色,苍白得吓人,连带着耳根都泛着青白。
她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却又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神从震惊渐渐转为茫然,仿佛在努力理解这个不可能的消息,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怎会?他……老四老五来京之前,我,我还收到过母妃的信,说他……他身子向来安好。我……”
在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膝下十六年之久,打小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虽早已消散。但骤问噩耗,纵使再无情,她也是父王的孩子,体内流着他的血。
她这番似要哭却只能隐忍住的样子被南珩看在眼底,却像是看到了自己:“良儿,南宁那边的人来说。岳父大人……的确是生了反意,因为高阳承悭回去之后的添油加醋,李侧妃鼓动其造反,但岳母大人极力阻挠,被拒了。”
“陛下,我母妃还在吗?”听他提到母亲,高阳默良的眼泪倾泻而出,眼泪如串儿一般往外迸出。
南珩缓缓将她拥入怀中,抚慰着她:“你放心,我的眼线早已将你母妃和两位姐姐都转移出了王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南宁王寻不到你母妃,疑心是府中出了奸细,便让李侧妃打理王府中馈。奈何她有这个野心,没有这个能力,手下之人多为她所磋磨。自然有人心生不满,更有忠心你和老王爷的,打算毒死那妖妇,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毒药被同桌用饭的王爷喝了下去……”
他说到这里,与高阳默良对视一面,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过,南宁王居然是这样一个下场:“李侧妃借着操持南宁王的一切,与高阳承悭把持了王府的一切,高阳承悭才借此调动了南宁铁骑。先前以为他是个废物,没想到还挺会看时机的。朕初登大宝,正是权力交替之时,趁这个机会,便是朕也会抓住。趁他病要他命这个道理谁都懂。”若非是在京城遇到了她,可能未来他们双方都在等着彼此的上位死去的那个机会。
“父王……”高阳默良将脸埋入了南珩的胸前,一会儿,南珩玄色的龙袍上有了湿意,“陛下,请让臣回去为父王奔丧……臣,定还陛下一个太平南地!处置奸人,修生养息。”
整个九政殿里面只有二人,南珩抚慰着她,等着怀中的抽噎声慢慢平缓了些,二人分开了些,将手中的一枚兵符交给了她:“南宁王世子高阳默良接旨!”
正了神色,高阳默良此时是无比的坚毅:“微臣听旨!”
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兵符,将其放在了她的手心上:“朕受天命,承高皇帝洪基,统御万方。近日南宁庶子残孽肆逞凶暴,意图谋反。朕令王世子高阳默良今率亲卫并朕之私兵前往收复,以彰显天威,荡除有罪。”
这兵符恍若千斤之重,高阳默良郑重地接过:“臣叩谢隆恩。望臣离京后,陛下保重龙体,臣定不负陛下心意。”
“景嵘,安归。”
“翊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