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让曾有然身形一滞,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捂着方平的手也撤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却不敢转头去看来人,“师兄……”
失去禁锢的方平,可能是求生欲,让他爆发出了力量,不顾胳膊上冒着血的伤,一骨碌爬下床,朝着来人过去。
“六师弟,六师弟救我!”
他身形不稳,踉跄在地,手脚并用的向前爬着,胳膊上流出的血经过他衣衫一带,便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现在的方平,顾不得形象,更顾不得乔忆亭其实跟他也不对付,只是觉得有人来就是救命稻草。
乔忆亭听见这屋的声响,以为方平是疯了,想着来看看,开门却看见说要去做桂花糕的人,竟然对榻上的人舞刀弄枪。
他缓缓踱步进来,只瞅了一眼方平的丑态,视线便落在那个一言不发的师弟身上,想要听听他的解释。
可他只是一昧的低着头,没有任何言语,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直到方平爬到跟前,抱住他的双腿,声泪俱下,“六师弟,快带我离开,我求你我求求你。”
他这才不得不垂眸看着往日风光无比,目中无人的大师兄,手臂上的口子是银舞所致,还在汩汩地冒着血,染湿方平的衣衫,也沾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手去扶,“你先起来。”
地上的人像是被吓破了胆,像一滩烂泥一般,怎么也扶不起来,只是一昧地哭,一昧地哆嗦。
无奈之下,乔忆亭抬眸瞧了一眼仍然站在床榻旁边的人,轻叹一声,道:“过来搭把手。”
曾有然闻声而动,立即走过来,一把将人提溜了起来,方平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 ,像只待宰羔羊一般。
他那样拎着,却也不忘警告,“我劝你谨言慎行,六师兄不会相信你的。”
屋子这样小,怎么可能传不到乔忆亭的耳中呢,他望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形,叹了口气,心道:“怎么性格忽然就变得这样乖僻呢,这还是我那位小白花师弟吗?”
将手里的人扔上床,曾有然这才回头看他,一步一步靠近他,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师兄,你听我解释。”
又来这一套……
乔忆亭没有接话,只是越过他,坐在了榻上,“小师弟,去买些纱布来,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师兄……”
“快去。”
听着门闩响动后,他才扭过头去望着门口,嘟囔道:“真是一点也不省心,闯了祸还不是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接着,他扫了一眼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方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师兄,你怎么下山了?”
方平闻言一愣,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抬手擦泪,却是将血迹也沾到脸上,血和着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倒像是又中了邪,可是说出的话却很流畅。
“六师弟,师尊死了,青玄山要完了,青玄山要完了啊!”
乔忆亭对这个师尊没什么印象,毕竟他穿越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但他觉得这个师尊的修为必定是相当高的,书中的他是死在曾有然手里,而现在……
他微微攥拳,心中的诧异俨然蔓延到了脸上,不可置信地问,“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方平开始猛烈摇头,“我只是在翠影园,满天的闪电将黑夜映照的大亮……道道天雷就落在了师尊的住处……”
“那是师尊大乘破境的天劫。”他目光呆滞,紧紧盯着乔忆亭,嘴唇扇动继续道:“可我数了数,只有四十九道,便恢复了平静。”
“师尊就跪在他的居所前,灰飞烟灭之前,还朝着我笑了笑。”
乔忆亭脑中复盘着那场景,只觉得毛骨悚然,忽然间,方平发疯一般上前握住他的手,“师弟,我不修仙了,我不成仙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银舞像是一条毒蛇般蜿蜒着扎在了他的面前,吓得他向后仰去。
“放开你的手!”
乔忆亭回头望过去,瞧见出声的人表情淡漠,眼眸中还闪着寒光,款款走进来,他一手拿着买来处理伤口的东西,另一只手提着的像是一袋吃食。
曾有然靠近榻前,将银舞顺手拔出来,又把那一袋像是吃食的东西塞给乔忆亭,“师兄,我来给他处理伤口吧。”
说着,便将人推了起来,而榻上的方平不屈不挠地想要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可在握住衣衫的那一瞬,就感受到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他立即松开了手,坐了回去。
乔忆亭也拧不过他,便拿着递过来的东西,做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一边瞧着榻上两人的动作,一边拨开纸袋子包裹着的东西。
桂花的香甜,惹得他收回视线,定在纸袋子中,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还没吃到嘴里,却是甜到了心里,“竟然还不忘给我带桂花糕。”
曾有然处理伤口的方式格外粗暴,将药一股脑的倒下去,看着方平疼得叫也不敢叫的样子,终于露出来个笑脸,“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方平哪里再敢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办法为自己开脱,“我高兴,你没死我高兴。”
“小师弟,我那时失手伤了你,我不是有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曾有然抬眸瞅了他一眼,“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所以想趁机除掉我。”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当时不受控制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信我啊!”
听到这话,曾有然只觉得可笑,随着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道加大,咬牙切齿道:“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现在对你网开一面,只不过是六师兄在这看着,否则,我一定也让你尝尝被捅穿的滋味是什么。”
伤口处理好后,方平一改往日的目中无人,央求着起身要走的人,“师弟,我想和你们说说话。”
听到有人叫自己,乔忆亭也朝着两人的方向望过去,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下子,曾有然心中的烦闷烟消云散,他将人拎了过去,坐在乔忆亭对面,而自己则坐了过去,紧紧贴着乔忆亭,像是要将人从椅子上挤下去一般。
他先是瞧了眼桌上的桂花糕,只少了一块儿,约摸着应当是不喜欢;接着他又将视线落在身旁人的侧脸上,轮廓硬朗,眼眸微垂,嘴角微微勾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视线继续向下,就撇见那放在膝盖的手,他便不自觉地想要摸过去,握住,见人没恼,他又将自己的手用力挤进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被握住手的人一边听着方平的絮叨,一边感受着身边灼人的视线,纵容他所做的一切。
“那现在的掌门是谁,师叔吗?”乔忆亭出声问道,却感受到了桌子对面的人明显一愣。
“你不在山上,我便成了代掌门,我知道大家不服我,所以我也想修炼尽快破境,撑起门派。”
他稍作停顿,嗤笑一声,“或许就是人各有命吧,破境没成功,反倒给自己碎了金丹,真是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