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衿外派的这段时间,他们以为儿子的沉郁是因为新婚妻子扔下他忙工作,还夸这个儿媳积极上进有事业心。
这下又怪她不够关心孟宴臣,也是口不择言了。
“我就说,我就说宴臣最近看着不对劲,你非说就是华衿不在家他心情不好。”付闻樱侧过头抹了一下眼角,又埋怨孟怀瑾。
“伯母我知道您也是关心他们俩,没事的啊,不会影响他们俩感情的,这样,伯父伯母先回公司帮宴臣看着工作,沁儿你也回医院去吧,我跟宴臣聊聊,帮他回忆一下这两年的事。”
肖亦骁挤进来一把揽住孟宴臣,又顺手揽上华衿,跟孟父孟母告辞。
“去我那儿,您只管放心吧。”
孟宴臣侧目瞟了一眼华衿肩上的手,又飞快地收回目光。
走出医院,肖亦骁松了口气,找到自己的车,刚准备上,见孟宴臣没动作,忙跑回去拉开后车门。
“小衿来,上车。”
孟宴臣硬摁下原本犹豫着伸出去的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肖亦骁一脚踢上。
“你也上后边,跟小衿坐一块儿去。”
一路无言。
肖亦骁想活跃一下气氛。
“小衿,啥时候回来的呀?”
“昨天下午。”
“提前了半个多月呢,之前宴臣给我说你得去三个月,还不让他跟着,那个怨气,给我们店里服务生小姑娘吓得不行。”
“……”
若是平常,肖亦骁这么打趣他俩,孟宴臣和华衿也不是爱羞的人,镇定自若不说,反而看着更亲近了,倒叫他啃一嘴狗粮,自讨苦吃。
可现在这俩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泪眼朦胧,好兄弟又待人像陌生人似的,哪还有点亲密的影子。
肖亦骁干笑两声,老老实实回到正题。
“小衿你回忆回忆,你走之前宴臣情绪怎么样?”
现在想想,走之前好像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她没有多想。
孟宴臣曾说,燕城和周边的几个城市会地震,他必须做点什么预警,可去了地震局、应急管理部、地震预警台,甚至还跑了几家地理研究院,最后的结论都是,燕城及周边不在地震带上,发生地震的可能性极小。
偏偏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临近发生地震的日子,即使在周边几个城市都备好了救灾物资,孟宴臣仍然很不安,他对华衿的控制欲几乎到了蛮横的地步,不许她出差,不许她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
华衿是相信孟宴臣的,即便看到了地震台出具的证明,她也害怕会出现意外,知道燕城只是有震感,没有在地震中心,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
到那一天,华衿提前跟家人说了不要远走,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公司员工去往附近城市的出差计划都停了,她拿不出什么依据,只说做了个梦,梦到周边要地震。
华天渺感动得不行,女儿做了噩梦还想着自己,有什么要求他必须赶紧照办,学着国坤也寻个由头给华昇的员工放了一天假。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接下来的一周,都风平浪静,全国各地都没任何一个地方有地震的意思。
华衿这才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地震,但在目前的人生中,不符合认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科学解释不了,她也没办法深究。
孟宴臣却不这么想,没有发生地震,他反而变得更紧张,在华衿看来,他更粘人了,不仅受不了她偶尔的出差和应酬,甚至连不及时回复信息都能让他心焦。
所幸华衿对孟宴臣的包容度很高,或者说,这种干预如果是别人做出的,她会很不爽,但如果是孟宴臣,她的阈值就高得可怕。
也可能是因为,那些控制欲蛮横的要求他自己完成得更好,也可能是因为,他给的安全感太多。
也可能是因为她很爱他吧。
华衿知道孟宴臣本不是性格霸道不讲理的人,他们感情稳定的时候,他明明脾气好得要命,对她极尽温柔纵容。
每一次控制欲暴增,变得冷硬专治,都是因为安全感缺失,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感到不安,他才会这样。
华衿想,大概是因为他曾说,她差点死在这场地震里,才让他焦躁不安,只要多陪陪他,时间和安全感自然会安抚她的爱人。
孟宴臣要跟她24小时共享位置,要她保证时刻可以联系到,要她推掉不重要的应酬,要她除了工作就只能跟他在一起,华衿也乐呵呵地配合了。
“没事的啊宴臣,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不要担心,好吗?”
她就这么哄着,趁着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办了婚礼,拍了婚纱照,一起做了合作项目的建设规划。
时间和陪伴具有最强大的力量,孟宴臣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他又变得温和平静,也不再执着于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华衿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派驻西北分公司一年的事也不能再拖了,她不管华天渺怎么不满,硬生生把时间压到三个月,说做完基础建设就要回来。
不在燕城的日子,她很忙碌,也没有丢掉与孟宴臣的联系,看起来,他也很忙,国坤的工作一点不比她轻松。
华衿逐渐习惯了连着语音陷入梦乡,醒来时,电话那头是伴着清晨日光一起涌入感官的熟悉声音。
她以为他一切都好。
深夜落地燕城,提前完成工作回来,华衿没想到一推门孟宴臣不在家。
她打电话没人接,手机上也没有他的未接来电,问秘书得到孟宴臣今天正常上下班的回复后,才稍微放下心来,给他发了两条消息就进了浴室。
【老公在干什么呀?】
【夜不归宿经过我批准了?】
华衿没听到消息回复的声音,在浴缸里泡得昏昏欲睡,水凉了,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忙从水里站起。
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华衿吓了一跳,脚一滑,又摔进水里。
孟宴臣急忙上前把人捞出来,她抹了把脸,一边手忙脚乱挡身上,一边埋怨他。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也不敲门,吓死。”
凶不了两句,华衿又笑了。
“提前回来咯,惊喜吗,亲爱的。”
她也很想他。
爱人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欣喜,他身上有微弱的酒气,黑沉沉的双眼盯着她,面庞紧绷,好似在隐忍什么。
孟宴臣没有回答,在蒸腾的水汽里吻她,从浴室到卧室,一整夜,都在一遍遍逼问她。
“你爱我吗?”
“华衿,爱我吗?”
逼她说,爱他,只爱他。
华衿只记得,眼皮如有千金重,她困得一闭眼就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在他耳边呓语。
“我们能在一起多不容易,不爱你,我怎么会坚持到现在。”
她睡着了,没留意到他刚放松下来的脊背徒然僵住,漆黑的眼眸像被冰水浇透。
再醒来,他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