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倘若此刻还在大学,奴隶的枷锁还未上铐,面前的人应该算得上帅成一道风景,正义小伙怒怼女魔头的戏码更应该是大快人心的。
但在社畜的眼里,人类五官带来的冲击感,早已无法定义美丑,用某些文体来说,没有物质包裹的美,风一吹就散了,而试图冲击物质的美,不是愚蠢就是恶毒!
当然,此刻眼里闪着星星的星星男看不见安夕脑中的天人大战,只看到眼前的人嘴角抽搐,眼里冒火,脸色越来越涨红,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眼里闪过各种情绪,僵硬地控制着表情,终于兜不住眼泪,开始哽咽。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是看对方实在是太嚣张了,这不就是欺负小姑娘...…”
星星男显然没料到当下的局面,慌里慌张地解释。
情绪是有闸口的,打工人的情绪阀值很高,尤其是在人前,很难触及。
但破防也在一瞬间,刘晓骂过的“蠢驴”、“笨猪”之类的字眼一个个从脑中蹦出,安夕从来都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但总是用所谓的有理有节、情绪稳定等“职场美德”安慰自己守住了最后的体面。
而当有人撕开这层遮羞布,这绝非天降正义,而是被跛足道人强塞了风月宝鉴,对着的还是反面,安夕看见自己贱如尘泥的样子,委屈与羞愧一瞬间汹涌。
安夕压根没听清星星男在抓耳挠腮地说些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疯狂控诉,好一个男版范铃铃,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解气吗?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你的冒犯却让我买单,好玩吗!
在内心一通狂骂,突然抬头,对面来不及闪躲,他的眼睛就这么近距离地闯了进来,急切惊讶一一闪过,最后竟有一些羞涩。
“这双眼睛真美啊!”
人类到底是感官动物,明明上一秒还在水深火热当中,此刻情绪转化迅速,还是能插空感叹下眼前的美貌。
刘海有些长了,风的抚弄下他慢慢眨眼,睫毛浓密纤长,眸子清澈明亮,毫无倦态。他的脸有些涨红,倒衬得那双眼更加水润,安夕看得入神。
“这人一定没有吃过打工的苦。”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个煞风景的念头,安夕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很是无措。
“你把电话打回去,你的冒犯你买单。”安夕指了指手机有点任性地说道,心下想着美则美矣,该还手还手,绝不轻易放过!
“那我要说什么?”对方倒是答地诚恳。
“嗯,解释下你是谁。”
“那我是谁?”
“对哦,你是谁?”
四目相对,被彼此的对话逗笑,他的气质本就柔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天光云影好似亮了一点。
“我叫许翊辰,初次见面多有冒犯了,抱歉。”
“我叫……”
.“安夕,”他抢答,“对不起,刚才路过,都听到了。”
大眼睛垂下,好像又加深了愧疚。
“偷听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你为什么不及时离开?”安夕真诚发问,只是觉得这个人的气质温和,应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他眼睛几次扫过那棵树,安夕这才注意到,在两排房子中间,这棵树似乎很突兀,而且四周保持的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在维护。
“这棵树是你种的?”
“算是吧。”
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这是你家?”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安夕心里嘀咕,但也没再多问,“对不起,是我闯进来了,打扰到你了。”
“这里是公共区域。”他不接受道歉。
“好吧,那不讨论这个了。”
“嗯,所以我应该是谁?”他眨巴眼又将问题带回来。
原来这就是男生看甜妹的感觉,这双眼为何如此纤尘不染?安夕看着他,思绪又走远了。
“那… …就说是我哥哥吧,表哥。”突然想到在刚入职时刘晓就问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嗯,所以我要道歉?”
“嗯,当然。”
“对尖叫驴道歉?”他很认真的问。
安夕忍不住笑出来,“嗯,你想想啊,尖叫驴毕竟是个领导,正面冲她到底不合适。”
“我那番话算冲她吗?”他又开始委屈巴巴的样子。
安夕本就是一时情绪上头,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倒有几分怀疑自己下意识的选择,“反正不算友好,挂电话也不对。”
“也没什么不好,话都已经说完了不是吗?”
是我被洗脑了吗?难道我被奴化了!?
许翊辰的坦然让安夕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太战战兢兢了。
“相处不是一味的顺从,这样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在有余地的情况下提出自己的需求,这不算冒犯。”
虽然嘴巴吧哒吧哒说个不停,但倒不是只高傲的猫,语气温和态度诚恳,让人想呼噜毛,思绪又飘了。
“那你为什么答应我打电话回去?”安夕回过神来,忍不住问。
“因为你想这样做。”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叫什么理由?安夕内心吐槽,做过太多的策划案,如果要为某个动作阐述理由,从宏观的市场到微观的受众,随便哪一点都可以放心展开论述,因为你想这样做?这种个人主观想法提都不能提,这小子一看就没上几天班。
“那我电话回过去了?”许翊辰的声音软软糯糯传来。
“嗯,”安夕看向他,他的眼睛亮亮的,眉头舒展,没有反驳的意思,乖乖巧巧的等着她说完,“适当,适当道个歉就行,我知道你不认可,可是我们领导真的很小心眼,我有点害怕她后面发疯。”
“好。”
这个人乖得好像一颗糖就能骗走。
“那开始了?”许翊辰最后问到。
“嗯。”莫名有些紧张,想起小时候犯了错,也是这样逼表哥冒充爸爸给老师打电话,电话接通前的咚咚声最为刺激,两个人会忍不住的对视,用眼神示意队友始终同在,此刻他也一样,大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眉头微微皱起,增添了几分英气。
安夕感到自己心跳加快,此刻的紧张有正当理由。
电话接通,刘晓还是一样,一阵沉默,许翊辰投来眼神寻求肯定,安夕直直地看着他点头。
“驴…刘总,您好。”
“你是谁?”
“我是...安夕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