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只要找到一个目标，就能让人变得平静。

顾凌雪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望着遥远的前方，像是眺望一般，问：“叶魈，从船上刺客袭击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多少天？”

叶魈低眸想了想：“大概三四天……”

阴间永远是黑夜，偶尔洒下一点散乱的光，完全不能依靠天色判断时间，这里的人，做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的直觉，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都没有定数。

时间不是定数，这是一片混沌的天地，鬼生活在黑夜中，如潜伏的乌鸦。

只是顾凌雪现在非常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这是她的命数，她还能活多久？

她喃喃道：“三四天……我还有几天时间，陈十四！”

陈十四听到顾凌雪叫他，立刻凑到他跟前：“怎么了？”

“现在就带我出去，我要马上去奈何城。”

奈何城，以香和毒为特色，奈何城中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调制香料、配毒药，柳瑚儿和她说过，奈何城中有一个名医，或许能解她的毒。

“怎么突然这么急？”陈十四刚把肉蒸了下，“把饭吃了再走也不迟啊。”

叶魈看顾凌雪失神的双眼，那里没有焦点，只剩下一片空洞，他终于开口：“顾凌雪，你是不是看不见？”

顾凌雪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中了覃儒的毒，只记得名字叫七日断魂散，如果没有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所以我马上去奈何城找解药，兴许能活下来。”

“哐当”，盆子掉落在地上，将里面的肉打翻，飘出浓郁的香味。

“什么？”陈十四吼了一声，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覃儒是谁？等我出去一定要杀了他……”

陈十四喋喋不休，顾凌雪插不进嘴。

叶魈拉住顾凌雪的小臂，扶她站起来，带着恐惧与慌乱：“现在就走。”

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十四，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的阴沉：“带路。”

陈十四立马点头：“对对对，我们马上就走，快跟我来！”

穿过房间，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对于陈十四来说轻轻松松就可以通过，可对于叶魈和顾凌雪，只能弯着腰，头碰着隧道顶部穿行。

顾凌雪就这样被叶魈拉着胳膊，陈十四拽住裙摆，一步一步地走着。

陈十四边带路边说“小心这里”“小心那里”，仿佛顾凌雪是个瓷娃娃，磕碰一下都会坏。

黑色纱衣很薄，似乎眼睛看不见，听觉和触觉就变得灵敏起来，顾凌雪感受到了手臂被手掌轻轻地环绕，冰冷，小心翼翼。

她只听到陈十四的喋喋不休，却再也没有听到叶魈说过一句话，连呼吸声都要听不到了。

顾凌雪不习惯闭上眼走路，还是睁开。

叶魈此刻在想什么？顾凌雪不清楚。

覃儒给她下的毒，他知道吗？

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顾凌雪觉得世界都不真切了，站在任何地方，都像踩在棉花上，虚幻的感觉。

可现在逐渐适应了，除了有时需要伸手探路，时刻注意脚下，走路也不是那么困难。

顾凌雪不禁笑了，她只是眼睛看不见了，又不是腿断了，哪里需要两个人扶着？

她停住了，陈十四和叶魈也停住了，顾凌雪拿着梅花剑当盲杖，笑着说：“我自己能走，你们不用扶我。”

“这怎么行，万一摔到了可怎么办！”陈十四第一个不同意。

“你们扶着我走得这么慢，还没走出去我就要死了，你在前面带路，我能跟上。”顾凌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可灵了。”

“可……”

陈十四还想说什么，顾凌雪的手腕突然被扯住，怎么挣也挣不脱。

叶魈的手很大，也许是出了些汗，手心有些湿，顾凌雪觉得有些冷。

顾凌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站着把手交给他，静静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发丝的摩擦，顾凌雪突然感觉手腕一紧，被什么东西束缚，想要解开却怎么也解不开。

“这是什么？”顾凌雪连忙问。

好像是一根细绳，有小指盖那么粗，在她的左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她顺着绳子的另一端向前摸，摸到了叶魈的手。

“我的发带。”叶魈解释道。

顾凌雪不喜他的触碰，他索性将发带解下，系在他们两个的手上，这样互相牵着，也不会走散。

散落的青丝随着叶魈弯腰落在顾凌雪手上，有些痒，顾凌雪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快走吧。”

陈十四在前面带路，叶魈在前，顾凌雪在后。

一根红绳缠绕两人的手，上面散发黑气，是叶魈施的鬼术，只要鬼术不解，绳子永远不断。

“到了。”陈十四从隧道走了出来，看着面前散发热气的温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