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这三个地方与天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曾经在这些地方停留过,或多或少。
条件之一是停留过吗?随昕不禁皱起了眉,她在楼梯间“停留”的时间绝对不到五秒,要停留多久才会被纳入传送节点范围内呢?
身边没有可以随身携带查看时间的器物。随昕纠结一会儿,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个,这个可以依靠后期实验。
行政楼的天台是绝佳的休息场所,五个小时的生存考,无论是那些不知道是否还能称之为人的同学,还是像随昕这种被卷入混乱苦苦挣扎的普通人。
时间越往后,消耗就会越大。大部分人也不可能一直龟缩在小小的教学楼里不动,到后期,恐怕整座校园就没什么可以独善其身的清净之地了。
随昕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准备闭目养神。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有了几分困意。楼下就有打斗声传了上来。
随昕抓紧手中的撬棍,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处,将耳朵贴在门上,冰冷粗粝的铁门后传来人不停跑动的声音。
那个人正在向上跑来!
“咚咚咚”
她的心脏激烈跳动着,与门后的脚步声逐渐重合,越来越近。
“咚咚咚”
门外的人敲击着门,想要寻求生的希望。
随昕咬牙,她不能见死不救。
拉开门,一个人形身影扑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怪物!
随昕无法形容她究竟看见了什么,头部巨大,数不清的双手,下半身不甚发达,导致这些怪物只能在地上用手爬行着。
张牙舞抓的四处飘扬的手,软趴趴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却能在地上飞速爬行。
只是一眨眼一愣神的功夫,怪物就已经快要要爬到门前了。
随昕“嘭”的一声将门摔上,靠着门喘息着,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那些手,那些怪物,悄悄地,从门与框的缝隙之中,流了进来。
黑暗的,粘稠的,阴冷的,像雾一样。
缠绕,缠绕。
此时随昕正蹲在刚刚被她救下的人前,关切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没事吧?”
地上的人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急促的喘着粗气。
天色仍然暗着,透过依稀的光亮能看出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没事的,不用怕。”随昕生硬的安慰着他,轻拍他的背部。
他终于缓过来了,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还没等随昕多问些什么,就自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信息全部抖落了出来,“我叫任斯,今年刚上高三。”
说到这,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伤心的事,哭得更厉害了,“我好不容易才读到高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不想重读高中啊……”
任斯一把抓住随昕的手,哭着求她别丢下他。他原本在教务处找老师办手续,不知道为什么天忽然全黑了。最初他还以为是什么日全食,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那个样子,而且,而且……
“那些老师,还有跟我一起在办公室的同学们。大概几分钟之前,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发疯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是我眼花看错了,毕竟那个时候太暗了。”
他说着,神色逐渐有些癫狂,眼中却悲戚地落着泪。
流淌的雾蔓延过脚踝,无知无觉。
“他们的背部长出一双双手,手上再生出新的分支。他们跟我说‘我的头好痛啊……’然后脑袋开始不断地变大变大再变大,像一个吹气过头的气球。”
“然后他们就开始攻击我!”任斯捂着脸呜呜地哭着,“我还不想死啊……我还要回去读书,上学,我要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孩子。”
不对劲,他不对劲。随昕后退一步,她这时才发现。原本只静静隔住未开放地界的黑雾流了一地,几乎要漫过她的小腿肚。
这一退,一种令人惊悚的阴冷感从脚底盘旋网上,流过她的脊背,直冲她的大脑。
“我的头好痛啊……”
抬头一看,随昕想她大概懂一些任斯的恐惧从何而来了。
从上半身支出的肉芽,在衣服上撑出密密麻麻的一片凸起,然后刺破衣物,继续纠缠生长着。一点一点。新生出的肢体上同样生出肉芽,重复着之前的过程,一只到体内所有的骨骼血肉被吸干。
浓稠得如液体一般的黑雾流淌上涨,随昕与正在异化中的任斯面对而立。
她很可惜没有找到能够并肩作战的同伴,可是,随昕后退一步,现在的情况,或者说过去,从进入到这个学校起;未来,在离开这个学校以前,恐怕都没有过多的时间令她喘息了。
她向上奋力一跳,脚下的黑雾纠缠着卷过来。手中的撬棍高高举起,再用尽全力砸下去。
“噗嗤”
随昕想象中坚硬牢固的手感并没有传来,他那巨大的脑袋竟真的如他所说,像一只吹得过头的气球一般,轻而易举的被尖锐的撬棍戳开一个口子。
源源不断的淡黄色的不明液体流了出来。
随昕落回地上,黑雾中一双又一双的手伸了出来,随后是身体,头,下肢。
一下又一下,随昕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撬棍,击打着它们柔软的头部。
*
“通知,通知,现在时间为下午四点整,距离本堂考试结束还有三个半小时,勤俭楼,好学楼,行政楼,解除外出禁制。”
“本次开放区域为:图书馆、篮球场、体育馆、大礼堂、医务室、艺术馆,剩余区域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开放。”
终于,随昕累极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她打开门朝门外跑去,身后的怪物们失去的头也就失去了寻找目标的探测器,只能晃荡着,通过触觉来寻找目标。
天比起之前又亮了一点,现在已经是夏季夜晚正常可视的程度了,如果不是奔跑带起身旁的风,以及远处仍笼罩着未开放区域的黑雾,随昕几乎以为前不久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噩梦。
深深吸了口气,随昕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往外奔跑着。
与来时不同,行政楼现在四处都充斥着打斗的痕迹,或许是它们都汇聚在天台的缘故,现在下面倒是没什么怪物。
“站住!前面那个!你是学生吧,上课时间怎么在行政楼!”说什么来什么,这个学校目前多半已经不存在正常可言的老师了,所以叫住她的话术如此正常,那么这件事一定不正常!
随昕一秒也没回头看,一路跑到行政楼外,身后没了动静。她这才回头,被开瓢的脑袋依稀可见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啤酒肚被剖开,肠子被拖出来,内脏掉了一地。脸上的肉扭成一团,狰狞地对着随昕张嘴尖叫着什么。
摸了摸手上刚起的鸡皮疙瘩,随昕后退一步,转身往图书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