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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八 赵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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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郭霁年少,涉世尚浅,又好奇心重,又多看了两眼,不由惊道:“顾女傅,他们要抓的人是石先生。”

顾绘素便即回头,果然见那刁奴执了石玄便要捆起来拖走,其中有个少年看不下去,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便吃了一棒。石玄是个势单力薄的,可是那少年却在京中有些势力,有些友朋及奴仆也在人群中,见少年吃了亏,便上前来护着。

“这是天子脚下,就是海西侯也不能乱打人吧!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那少年的一个友人怒道。

赵氏家奴却冷笑道:“王法?你看谁和赵家讲王法?要不你去天子面前问问什么是王法?”

“你不过一介奴仆,却也敢打天子口号,就不怕污了君王令名?”又一人大声道。

那赵氏家奴伸手用鞭子梢指着那人,厉声道:“奴才?那也要看是谁的奴才!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赵家奴仆的威风!”

说罢带人上去便打人,可怜石玄在地上,被人连踹带打,如何受得住?这也罢了,只见众人推搡抓打之下,一卷写了字、画了图的绢帛也咕噜噜滚在尘埃衰草中,沾上了日午时分的雪泥,十分狼藉。

顾绘素知道那必是石玄所说的“边境图”,那是他与罗姓友人历尽艰辛凝成的心血,她一向爱惜物力人才,见了如此情况,再也忍不住,便欲上前。

邵璟是个眼急手快地,一把拉住她道:“你别强出头。”

顾绘素一向冷静,今日实在是因友人受难差点忍不住,但被邵璟这一拉,便有些迟疑了,便望着邵璟道:“这石玄是个人才……”

邵璟摇摇头,道:“你去也没用,赵家的人连公主都敢叫板。”

顾绘素顿时灰了心,不忍见眼前景象,颓然别过脸去。

梁略却也看不过了,便叹了一声:“他们这样下去不像样子,连累了天子名声,我过去看看吧。”

顾绘素抬头道:“这样行吗?梁美人在宫里与赵美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怕不但牵连梁家,也会让梁美人难做。”

正在人人为难之际,那边赵氏家奴却引发了众怒,原本一些冷眼旁观的人也被激起了义愤,竟不畏惧赵氏的刁恶凶残,与刁奴们对峙起来。一面是擅长做打手的豪奴,一面是血气方刚的士子,两方皆是摩拳擦掌、剑拨弩张。

眼看一场械斗难免,那石玄大声道:“今日之事因石某而起,也该由石某自行解决。石某感激诸君维护相救之德,却不愿连累诸君。赵氏豪纵,岂肯善罢甘休,今日若真与他们动了手,又岂能独善其身?诸君莫要因我自误。只是要请诸君做个见证,石某自问并无亏心之处。我本是穷极潦倒之人,只因我石家祖茔占了几亩薄田,谁知被赵氏看在眼里,定要划入他们的园林之中。我虽不才,但岂能卖祖?谁知这赵氏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要害了我性命,他们好如愿。”

这石玄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赵氏隐私来,若是换做别人,便定不令他说出,以防家声,不利家族。但那赵氏仗着赵美人在宫中得宠,并不在意,反倒冷笑着令这石玄尽皆出口,好教世人皆知他们赵氏的有恃无恐。

果然那为首的笑道:“石呆子,你心里清楚的很啊,既如此,何必为了几亩薄田枉送了性命。”

石玄被摁在地上,却目光锋利,毫不落下风,凛然道:“少废话,今日之事,石某便是死了也不会辱没先人。”

那豪奴之首便哈哈狞笑:“好哇!好哇!有骨气。带走!”

手一挥,那些随从来的刁奴便押着这石玄,八面威风地就要扬长而去。然而眼见着这赵家人如此横行霸道,此间士子都是自幼读书的,很有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多半有些豪气的才在这雁台混迹,于是上了拗劲,或随手捡起树条枝干,或握起石头土块,或赤手空拳……偏就拦着不放——今日倒要看看赵家敢打死几个?

双方皆不退让,眼见一场械斗势所难免,忽一人走上前来,一把握住那为首豪奴高高扬起的手臂,道:“家宰何必为了几亩薄吃眼前亏呢?”

那奴首见有人敢抓他的手,不由大怒:“你是何人!竟敢……”

他一边怒骂一边怒视来人,待看清后,顿时气焰矮了下来:“邵仲郎怎么在这里?”

赵家的奴仆虽然气焰嚣张,却知道自己到底是奴仆,因此也得给邵家人面子,何况还是邵璟,非但母亲是县主,自己也受天子亲信,为天子组建、率领战力尚在北军五校之上,与羽林军齐名的骁骑营。

再说那奴仆们惯会欺软怕硬,知道邵璟本身不是善茬,又兼这次去晋州伺察“籍田”,为天子解了燃眉之急,正是得意之时,也不愿得罪他。

“闲来无事,过来逛逛,不想遇到家宰。”邵璟一副刚刚路过,不察其情的样子:“不知家宰遇到何事,竟被这些雁台士子们给围起来了。”

这时那奴首才惊起抬头,却见围上来的士子越来越多,也自心虚了,便笑对邵璟道:“这不我们几个也是闲来无事,来这里为咱们赵侯挑选挑选人才,若果真有那才高的,也好为赵侯效力。我们赵侯如今正缺人才呢。”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邵璟耐心的听着,也不揭穿。

而那些士子却仿佛受了极大侮辱,都七嘴八舌叫道:“我等虽无德无能,却也读了几卷书,要效力朝廷,辅佐天子。你赵府算什么,仗着裙带关系,鸡犬升仙,也来这里挑人才,呸!”

“邵仲郎乃是国中英豪,莫听他胡说,他赵家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士子多半听说过邵璟,都觉得他虽出身豪贵,却是英才,正无助之时,故而向他诉苦。

邵璟一听,摆摆手,待人群安静下来了,才对那赵家豪奴道:“如今这情势,只怕家宰也挑不到什么人才了。不如放了这无用儒生,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那赵家豪奴便道:“邵仲郎有所不知,此人并非我们看上的人才,乃是因在台上胡言乱语,诽谤朝廷,故而要执了他去报官!既然邵仲郎这样说,那么……”

这本是那豪奴要找个台阶下,谁知石玄并不愿平白受冤,愤然道:“你血口喷人!”

那豪奴本想说完了就给邵璟个面子,借机放人的。谁知这石玄不识抬举,这奴首被赵家纵得骄横,是个无理还要争三分的,如何受得了石玄这态度,便有心杠上了。

“适才是谁说‘这十年征战却也将国库掏空,数十年之积累毁于一旦,如今天下各州却也十室九’?又是谁说‘豪族林立、官府无能、贼人起势,更因这十年征战’的?”

十年征战,挫败北狄,乃是天子的得意之举,人人皆歌功颂德,无人敢指摘其非,这话却是从石玄口中所说,被这刁奴所揭,知道他们是早有预谋要制自己于死地,不由脊背发凉,心中一片恐惧。众学子知道这不同于此前与赵氏豪奴的冲突了,稍一不慎不但自身安危难保,还会牵连家人,一时也俱各默默。

便在众声沉默间,邵璟微挑眉头,正欲说话,却闻不远处有清脆之音传来:

“故我朝虽胜多败少,而北狄之势却不得遏制。其时唯有以宗女与之和亲,以大量赠赐以得北边安稳。直到当今天子,发大将广武侯邵韬、故长野侯郭兴及郭兴之子已故镇西将军郭誉、冠军侯蔡达等出击北狄,历经十年,换了一茬新人,才将北狄打压的难以起势。此时边境安顿,百姓乐业,皆赖于此。”

字字句句,都是适才石玄所言。

“陛下乃明主,世事洞明,朝廷公卿,亦明于是非,爱惜士子。家宰要举发这石先生,我等也不敢拦着。只是在下也愿做个见证,同到廷尉。”

一语方罢,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已至面前。

那家宰见这少年眉目清秀,虽然年幼,却能一字不差地背出石玄当众之言。何况他也深知,如今能够横行于雍都,不过是借天子的势、美人的宠,至于满朝公卿,对出身卑微而又骤然富贵的赵氏并无半分好感。真要闹到廷尉去,他们所仰仗的也只是天子的纵容。

而朝廷高官乃至于公卿中也多有亲近太学生并儒生的,他们同气连枝,连天子的诏命都要上书反对。

又兼邵璟在侧,众人环伺,他便动了退怯之心。此时身边又有个机灵小仆人,上前悄悄耳语一番。这赵氏豪奴一抬头,远远瞥见梁略身影,这才下了决心。

他做惯奴仆的,最会见风使舵,转脸向邵璟谄笑道:“今日多谢邵仲郎提醒,既然这姓石的乃是犯了国之大忌,我等也不方便私下处理。待我等报官后,由官署来处理吧。”

说罢他又瞧向郭霁,见她身着男装,却身姿纤细,冷冷笑道:“不知这位少年是何人,若不是这身行头,还只当是谁家女公子呢。请报上个名号来,改日登门道谢。”

郭霁淡淡一笑,竟不再掩饰声音,朗声道:“天下事自有是非曲直,名号什么的,只在是非之外,就不必提了。”

那豪奴对着郭霁上下一打量,却并没说什么,便向邵璟施礼,又向远处的梁略一揖,这才挥手率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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