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忧道:“胡姑娘的埋身处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府里这些随行的人难免听到风声,到时候又当如何解释?”
黛玉也没有想好主意,只道:“见机行事吧。”
到了解忧观,二人依礼上了香,接着又找了一个小道士带路,求见观主。
观主正在屋里和客人说话,黛玉远远地听见他们在说伤势如何了云云,纳闷这受伤之人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
小道士将黛玉及迎春带到了观主门口,黛玉霎时一惊,和观主对面而坐的客人竟是柳嵩。
柳嵩看见她来,也讶然着难以置信,边站起来边细声念道:“林姑娘?”
黛玉怔得无法言语,一旁的小道士向观主颔首道:“师父,荣国府二位姑娘说有事相求。”
那观主听说是荣国府来人,也讶异地望向柳嵩求证道:“柳道长先前除妖时受伤,可是就在荣国府?”
黛玉听闻受伤二字,忙认真打量柳嵩一番,见他右肩处僵硬似有不便,猜想应是伤口所在之处。这时方明白柳嵩当时不告而别原来是受了伤,深感愧欠。
柳嵩被观主问得一脸窘迫,又见黛玉十分关切他的伤情,忙垂眸回避她的目光,语调不自然地回答着观主:“正是呢。”
观主又令小道士给黛玉迎春沏茶招待,一面又客气问道:“二位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黛玉察觉柳嵩态度冷淡,便也收回了目光,拘谨地准备向观主提起胡姑娘一事。不料还未开口,柳嵩又向观主道:“观主既是招待贵客,我便告退了。”
观主恐他觉得受了怠慢,便坦然道:“贫道以为,柳道长与荣国府有几分交情,所以想着柳道长在场也无妨。”说罢又看向黛玉,算是问问她的意见。
黛玉低首道:“柳道长见外了,今日所求之事与先前那件事颇为相似,说不定还需请柳道长再度出手相助。”
柳嵩以为她又被什么邪物缠上,忙又坐回方才位置。
少顷,黛玉慢条斯理地说明来意:“说来冒昧,今日来打搅观主,是希望观主能超度一位冤死之人。”
柳嵩侧耳聆听,听罢便奇道:“你怎知她是冤死之人?”
一直沉默着的迎春这时怯声道:“那姑娘的阴灵曾在半夜寻上我,想诱我如她生前那般悬梁自尽。”
柳嵩和观主皆胆寒,忙问:“后来呢?”
黛玉眸光款款地再度望向柳嵩,长话短说道:“我用柳道长上回留下的符咒,制住了那姑娘,之后才听她亲口说了她的冤屈。”
那锦囊里的符咒原是柳嵩偷偷留给黛玉的,并未当面告知,听她这样说,便知她发现了那锦囊且派上了用场,不禁觉得伤势渐好。
观主则严肃问黛玉道:“既然你同那姑娘见过面,她可曾提起她何时卒于何地?”
黛玉正色道:“她埋身于解忧观往东三里处,死于去年三月。”
观主古道热肠,随即差人去黛玉所说的地方探寻墓址以确定法事的吉时和方位,又请黛玉和迎春往道观内的客房暂歇。
黛玉这时又道:“有劳观主成全,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事是我姐妹二人自作主张来请观主帮忙,荣国府其余人等皆不知晓,观主之后为胡姑娘超度,必然引人注意,若有人问起,观主可否隐瞒一二,勿要将我姐妹二人及荣国府透露出去。”
观主稍加思考,只当是荣国府当家人有意托黛玉之口做这等安排,忙答应下来。
黛玉和迎春放下心来,纷纷起身前往客房。
黛玉临走时微微向观主施了一礼,抬眸时不自觉向柳嵩轻觑一眼,见他依旧端然而坐,并未移目注视她离去。黛玉心内略有起伏,收回目光随迎春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又听柳嵩主动对观主道:“接下来的法事,我来办吧,全当我答谢观主连日来的招待。”
迎春已困乏多日,到了这清静圣地便安心养神,黛玉心有隐忧,记挂着是否需打听柳嵩伤势,在客房外的院子里徘徊不定。
日影不知不觉推移着,黛玉也伫立得累了,反复回想着与柳嵩再度相遇时种种迹象,觉得二人已生分了,遂打消了关怀之念,抬脚准备进客房歇息片刻。
刚打定主意,忽听身后一人道:“林姑娘怎么在外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