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琏今日正忙于拜访贾府旧友,还未归来,贾母怜黛玉探父心切,想等贾琏晚上回来再做安排,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出发。
黛玉却摇头哭道:“我是一刻也等不得的。”甚至暗自决定独身上路。
贾母与凤姐皆犯难,史湘云在一旁忙支招:“老太太若是不放心,不如让林姐姐穿男装上路?再带上几个老仆和小厮,护送林姐姐到扬州也不是不行。”
黛玉也不顾贾母犹豫,忙对史湘云点头道:“可以的,我这就去换男装。”
贾母拗不过她,只好唤宝玉去找几件新衣拿给黛玉,又让凤姐安排几个可靠的家仆跟着,还给黛玉拿了好些盘缠。
宝钗和湘云跟着帮忙打点行李,又忧心忡忡地目送黛玉带着紫鹃上了马车离开贾府。
黛玉哭得泪眼朦胧,紫鹃不住地劝慰:“姑娘也要当心自己,可别还没到扬州,姑娘自个先病倒了,不然林姑爷岂不自责呢?”
黛玉听见,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忍住泪。主仆二人皆束发戴冠穿着男装,一路也未被人看出来。
至渡口时,船家一时半会儿还未靠岸,黛玉望着岸边柳叶如翠绿流苏随风摇曳,怔怔地想让苍耳给柳嵩传个话,但又想到此去扬州路远水长,也不知何时再回京城,还是别劳烦他了。
黛玉正在恍神,忽而见到一身披白氅的清秀姑娘朝自己走来,黛玉觉她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究竟何时见过。
这女子在黛玉跟前停住脚,微声道:“林姑娘,别来无恙乎?”
电光火石之间,黛玉想起这个声音,意外道:“你是白琢?”
白琢点头浅笑,从白氅的内囊中取出一只木匣,对黛玉道:“当日承蒙林姑娘搭救,一直没能报答,白琢虽是妖类,但也深明知恩图报的道理,这是千年雪莲,有起死回生之效,林姑娘如不嫌弃,还望笑纳。”
黛玉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不加多想便收下了,道完谢又疑惑道:“你都知道了?”
白琢含笑点头:“林姑娘身边不是有一只苍耳吗?我近来在荣国府附近流连,恰巧听说了林姑娘的事。”
黛玉再次道谢:“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未曾想过要你报答。”
“林姑娘既然称救命之恩是举手之劳,那我这又何尝不是举手之劳?”
黛玉笑意如波光潋滟,握紧了白琢给的千山雪莲。
黛玉和紫鹃登岸后,白琢一直站在岸边目送,并挥手道:“林姑娘,你可千万要回来。”
紫鹃方才并未听到黛玉和白琢都说了什么,但仅凭白琢的衣着打扮便觉不寻常,因而一直忍着好奇,到船上之后才小声问黛玉:“姑娘,方才那姑娘好生古怪,马上都要立夏了,她为何披了一件厚氅?不嫌热吗?”
黛玉心内答道:那是为了遮住她的狐尾。
但为免紫鹃担忧害怕,便轻描淡写道:“也许人家是怕冷吧。”
紫鹃点点头,也觉有理。又想问问黛玉怎么会认识那姑娘,但见黛玉面色怏怏,便不再开口了。
大船顺风扬帆,紫鹃有些晕船,黛玉便让她去小床上躺着,随后独自坐在舷窗旁,双目无神地望着后退的水波。
船上寂静无声,不知行了几里,黛玉忽听某处的木板响起吱呀两声,忙警觉起来,循声望去。
船室的入门处明明没有任何人经过,木板却凹陷进去两块,就像是有人踩上去一般。
黛玉茫然看着四下,想着这是会隐身术的人才会弄出来的,于是起身颤声问道:“是你吗?”
说出口的话像是投进水中的石头,黛玉满怀期待地想着柳嵩会突然出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着门口。
对面久久没有答话,开着的舷窗却被风吹得通通关上,黛玉回头一瞧,心想不妙,这分明是一阵妖风。
回首再看入门处,竟有一艳丽女子站在那儿,黛玉吓得后退两下。
“是你吗?”那女子笑着重复黛玉方才说的话,又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反问道,“林姑娘以为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