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晚上的大课间,教室。
凌初一打了个哈欠,因为长时间的争论整个人很疲惫,半死不活补充道:“这里很明显会受到季风环流的影响吧。”
江修皱眉:“我知道会,但还是得判断气压吧,这么远的路程,你眼里只有印度洋吗?”
蒋御楠冷笑:“我刚才就说了,七月份,这里是低压中心,显然是一路逆风。”
江修暴躁:“大小姐你能不能看一下半球?”
蒋御楠怔了一秒,破口大骂。
地理地理,没有天理。
凌初一刚想开口,就被耳边响起的响指打断了。
“看见你们这么好学,我实在是不想打扰……”乔东隅微微一笑,“但是……凌初一,你答应我的?”
哦。
他还要去当“虚假朋友”。
正好不想在这儿接着做这破题,凌初一也不磨蹭,把眼镜摘下往桌上一放,很干脆地站起来,轻车熟路从窗户翻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修低头把图擦了一遍,重新画风向,丢下一句冷漠的“谁知道”。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江修被逗笑:“孩子大了。”
大孩子凌初一两只手笼在校服袖筒里,跟个旧社会算账的掌柜似的,支着个耳朵听热闹。
“老柏说对了。”赵信喝下一口热茶,笑眯眯说道,“你果然去找了凌初一。”
乔东隅察觉到一丝危机感:“所以?”
“所以你输了啊,戒烟吧小朋友。”
“凌初一刚才亲口承认的我们是朋友啊。”乔东隅不满,看向身后已经开始玩办公室盆栽的凌初一,把人拽上来,“你来说服他。”
凌初一:“赵老师,您总得有个判断标准吧?”
“老柏说,你肯定会去找凌初一的。”赵信还是看着乔东隅,举手投足带着一种独特的文人书卷气,那是经年累月浸在历史灯火里的优雅从容,他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所以我根本没看其他人,就观察了你俩一个星期,没见你俩说过一句话……我是要盲目相信你俩呢,还是要欺骗我自己呢?哦……这俩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悠悠叹了口气:“欺骗老师不好,小朋友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信和郑庭酒好像还挺像的。
温和。
却强势。
赵信,三十多岁,戴一副黑色方框眼镜,和小柏一样喜欢用保温杯泡热茶,讲起话来永远不急不缓,一副看透红尘的闲适模样。
偏偏和暴躁得一点就着的小柏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不同的是,小柏走的是“稳重干部风”,而赵信则是“青春校园风”。
普通的白色T恤,外搭一件日系粉白格子衬衫,袖子被挽起,随意地堆在手肘处,随着主人的动作滑落——赵信把手中的A4纸往桌上一拍——落下来的袖子正好掩住了腕表。
“签吧。”
那是一份保证书,大致写了“我以后不再抽烟”等等等等。
乔东隅垮下肩:“不带这么玩我的吧?”
“我了解你,知道你肯定会去威胁同学。”
一直站着当空气的凌初一看了过来。
“但是上个学期和我打赌你也输了,不能再和其他小朋友打架。”赵信立马接上话,目光落在凌初一身上,给了他一个“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眼神。
难怪高二下学期以来就没怎么听到乔东隅念检讨了,原来是被赵信降服了。
“至于凌初一……”赵信没有收回视线,而是对着凌初一微微一笑,“老柏说,你这个小朋友比较特别,很有……吸引力,当然,也非常难搞定。”
吸引一个叛逆少年乔东隅绰绰有余。
至于难搞定……
一个星期前,小柏说到这里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一口闷了保温杯里剩下的热茶。
然后,长太息以掩涕兮。
当然,小柏还说,初到新环境的凌初一的说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赵信听进去了。
乔东隅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拿起笔乖乖签名,写到“东”字的时候愤愤然划下最后一捺:“我觉得你在坑骗我啊赵信。”
凌初一向后倚靠在办公室的文件柜上,挑眉。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答应和他打赌啊?
赵信满脸无辜:“有吗?不要质疑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好吗?”
说完,他笑眯眯拿起那张A4纸,向乔东隅伸出手。
乔东隅哼一声,在口袋里一阵摸索,然后把烟盒和打火机拍到了他手心里。
“现在我已经告诉了你一条关于你的‘新朋友’的信息了,还接着赌吗?”
凌初一又拢起手了。
——你告诉他什么了?不要空手套白狼啊!
“行啊。”乔白狼不假思索,“赌什么?”
“今天是十月十七号。再给你一个月,到十一月十七号,赌你能不能和凌初一成为朋友。”
“……赌注?”
“不是朋友,我赢,你从今以后都不可以再旷课旷考;反之你赢,我准许你收回一个你已经输给我的条件,当然,只有一次机会。”
凌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