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刚刚的确是在走神,没有注意到瑶瑶化妆了。
“美瞳挺好看。”梁盈往旁边让一下,下巴抬了抬,指她脸上的妆。
瑶瑶说:“是吧,我也觉得,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你知道嘛,我化妆品都被我妈收过好几次了。”
“不过日常你可以换一副比较自然的,腮红有点重。”
瑶瑶来了兴趣,或许是化妆这段时间里,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说话,她觉得很稀奇,也觉得与众不同。
“你不觉得不应该化妆吗?”
梁盈拿着她的练习册批改着,慢慢说:“是不应该,因为有可能清洁不当损伤皮肤,但是喜欢漂亮很正常,你喜欢化妆吗?”
“喜欢,我想学,我妈不让,她怕我学完了,在老百货商场底下给人做指甲化妆,她希望我像你一样,考个好大学,以后能挣钱。”
梁盈笑了笑:“那你怎么想的?”
“我以后肯定不在桉阳,桉阳一眼望到头,我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能做什么,反正长大了就好了,起码可以远离这儿。”
梁盈听着这个年纪的想法,也不做评价,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似乎还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盈盈姐,我听我妈说,你跟祝乔仪是高中同学?”
梁盈嗯了一声,也没看她,指尖翻着练习册,纸页边缘压着指腹微微胀痛。
她回:“不是一个班。”
“你们熟不熟?”
梁盈对着窗坐,一束光下来,眼敛下一团小阴影,她平静地问:“怎么了?”
“我听同学说前几天有人在桉阳湖边上那家餐厅碰到她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最后没有蹲到。”
“闲得慌?蹲人家做什么?”
梁盈终于转头看她,手里的书合上。
“她们几个要签名,我估计是想拿去卖钱,那天不是没要到吗?不知道搁哪儿打听了祝乔仪有个表妹在桉阳中学,然后她们几个去堵人家。”
瑶瑶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那几个也不是第一次欺负人了,运气好没碰我手里而已。”
梁盈一声笑调侃:“你还挺厉害。”
“那是。”瑶瑶傲娇起来,“说起来,之前网络上爆出祝乔仪打《岭上雪》女主那事儿,我还挺佩服她有胆子,怎么她妹妹完全不是一个样,起初她们堵上她,我以为她不发火是因为大度,谁知道是因为窝囊。”
“你看见了你不帮人家。”
“我凭啥啊,人家桉阳中学的学生都不带正眼瞧我们的。你是不知道,祝乔仪一张照片都能卖钱,人是有多红啊,我估计这几个知道祝乔仪偷偷回来的事儿,肯定会打听到住处等着。”
梁盈说:“她住的小区安保很好。”
瑶瑶耸肩,无所谓道:“不影响她出门啊。”
梁盈听到这儿,眉间敛起,口香糖已经没味儿了。
“她们知道偷拍不经过本人同意售卖是违法的吗?”
“违法吗?”
梁盈看她一眼:“好好读书。”
打开手机,找到跟祝乔仪的会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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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一长假后,桉阳的游客减半。
著名的打卡地点已经不拥挤了,但仍旧是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陈黛从外地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约祝乔仪,约的地点也不在室外,在桉阳祝乔仪其实很容易被认出来,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她们约在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是陈黛表姐开的,就在老百货商场旁边,以前文艺汇演的时候,祝乔仪来画过妆。
那是陈黛拉着班里的同学来照顾生意,迫使陈黛表姐天不亮就得起来,一个人做完十几个妆造。
那时候也流行那种紫色眼影,头发散着辫成小辫子。
今年再过来的时候,祝乔仪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点。
陈旧散漫的发廊不是只有表姐,多了一个外地女人,人比较含蓄不怎么说话,听陈黛说是一东北姑娘。
这和她之前对东北女孩停留的刻板印象大有不同。
至于是什么关系,陈黛没提。
直到陈黛吹完头发,和对方比划找精油,祝乔仪才发现,原来这姑娘说不了话。
祝乔仪坐在洗头间里边的小沙发上等陈黛,口罩拉到下巴的位置,耳边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她在看那条转账信息,一块钱没收,也没给她发消息。
门口的三色旋转灯是新换的,桶装洗发乳的味道飘在空气中很腻,墙上贴着古早发廊海报图,已经被岁月磨得泛白。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祝乔仪连忙锁上手机。
陈黛问:“你这次回来躲躲藏藏的,奶奶不知道热搜上的事儿吧?”
“她不会上网,不知道,我妈也不会说的。”祝乔仪给她让了个位置。
“休息挺好,不过桉阳没什么好玩的,但下个月有美食展,还能凑凑热闹。”
陈黛身上是洗发水的味道,那种腻腻的香味。
陈黛又问:“你前几天问我的是谁啊?”
“没谁。”
“哦,我以为你终于想通了从梁盈身上走出来了。”
陈黛的话说得很平静。
陈黛跟祝乔仪初中就是同学,高中又很有缘分的到了一个班。
祝乔仪和梁盈谈恋爱本来是个秘密,但大学某年寒假,正值除夕夜,她在巷子里被撞见了两个人抱在一块儿接吻。
当时吓得不轻,她有看出来祝乔仪喜欢梁盈。
但真没想过两个人会在一起。
因为她们要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理想会背道而驰。
后面分手了,祝乔仪回来找梁盈。
她在远处看着,看着祝乔仪在梁盈楼底下等着,因为梁盈奶奶在家不敢上楼去找,怕情绪崩溃让家长留个不好的印象。
就这样坐了一夜,哭了一夜。
梁盈当时也是狠得下心,祝乔仪哭起来时脸红红的,防备又娇气,也不会哭出声,一直忍,忍到呼吸困难才把头埋下去。
后来的几年里,祝乔仪每次回来,都不会提到梁盈。
不提,在她看来,不是放下了。
而对别人开始产生兴趣,才是释怀。
“我早忘了。”
祝乔仪也很轻松地回答陈黛。
手指滑着手机屏幕,她的余光能感觉到梳妆台前的女人时不时在看她,眼神也躲闪着,像是很好奇她。
陈黛用鲨鱼夹两下盘好头发:“想吃什么?我带你吃。”
“你陪我看戏呗。”
“什么戏?哪有热闹看?”
陈黛拿起手机,银色厚重板砖手机壳磨掉了漆,这种款式的手机壳在百货楼负一层有卖的,她初高中那会儿最喜欢逛那一层。
祝乔仪笑,碰了碰她,说:“哪有戏,四季茶馆。我有两张票。”
“行啊,但周六人好多。”陈黛打量她,觉得偷偷回来不合适这样去,“我找人给开个后门,给咱们安排个包间。”
桉阳这个小地方人不多,留在本地的同龄人基本都是认识的,人脉关系上简单的很,不像她以前的圈层,关系都是一张细网解不开。
陈黛把自己的帽子给了祝乔仪,她说你戴上免得被认出来。
祝乔仪也没火到那种谁见着她都认识的地步。
主要是桉阳的人都知道她。
如果是在北京,这时候出门她是不会戴口罩的。
刚从理发店出来,梁盈发来了消息:
[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