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郁萍知站在了门口。
令抒并不意外。
两个人视线对上两秒,他从一旁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往她跟前一坐,令抒双腿并拢,双膝相靠,小白鞋的鞋尖差不多与他相抵。
她往沙发的边缘挪了挪位置,“你会开完了吗?”
“开完了。”他并没有继续靠近,视线从茶几上摆放的果汁罐子移到她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防晒衫,最后移到她的肩上。
不是过分纤瘦的身形,从肩膀就可以看出来,几乎不见任何骨头的支撑,入目皆是雪白丰润的皮肉。
令抒感受到这道极度放松的视线。
呼吸慢下来,胸口的起伏也被她狠狠压住,难受极了。
“把衣服穿上。”郁萍知说,脚点地,转椅往后退了半米。
令抒捞过防晒衫披上,始终没说话。心里却想着他这话听着像是自己一丝/不挂在这儿勾引他,而他摆出了正人君子的修养。
郁萍知斗胆猜测她此刻如此顺从是因为她来这儿找的是羡阳,而这件事不能叫他知道,毕竟那张脸火烧似的,耳根子鲜红欲滴,跟肩膀手臂两色分明了。
他习惯往椅子背上靠着,两只手搭在小腹上方,玩弄他左手上的两枚指环。
令抒的视线落在他手指上少顷,移开。那是一双厚实的大掌,指骨修长而坚韧有力,微微一曲,指节偏折,灵巧中透点惰懒。
他望着她,不远不近地,语气也悠悠:“你自己找上门的。”
令抒道:“我不找三叔你。”
郁萍知听她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倏地笑了,“你好像误会了。”
令抒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来找羡阳,似乎没跟她打招呼。”
令抒抿唇,想扯刚刚那个理由应付一下。
他却无意追根究底,话锋一转:“我们两个,当然是我追着你。”
令抒愕然,双眼睁大,“郁萍知,这是在家,你不要乱说!”她着急忙慌地去看门口,确认了门外没人,压着声音:“我和你,没有我们!”
说着这样警告胜过哀求的话,她的脊背不自觉地直了起来,腰也支了起来,身子前倾,压在皮革上的臀自然也就往后鼓了一段弧。
裹着外套也无用,郁萍知脑子里是她刚刚光裸着两条手臂的模样,青春浪漫的小姑娘兼有着漂亮迷人的曲线和满脸欲说还休的羞怯。
郁萍知顿时觉得有点羞愧,让她穿上衣服原来是在自欺欺人 。
“好,随你,是我不配了。”他这么说,语气带点认命的意思,像开玩笑,又不像开玩笑。
他什么时候这样择善而从过?就凭他刚刚那一派从容持重的外语交谈,凭他的身家和样貌,还有什么不配的?
令抒犹疑地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却闪着柔和的光,此刻只是对着她浅笑,没有深意。
她忽然计上心来,“你说‘随我’是什么意思?”
郁萍知捕捉到她嘴角微翘的那一瞬,狡黠得像只小狐狸,他此刻的心绪多少有点儿飘上云端了,软得不成样子。
还不等他组织语言,小狐狸开口了:“意思是我让三叔干什么,三叔就会干什么吗?”
郁萍知说:“可承受范围内。”
令抒看着他,目光困惑。
他慢条斯理地陈述:“你要是让我把这双眼睛挖掉,我的心还是会惦记着你。”
言下之意,这样不切实际的要求就不要提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令抒又下意识去看门口,郁萍知安抚说:“没有叫严叔他不会上来。”
令抒把视线收回来,看向他时就有些气恼了。
令抒当然漂亮,自小到大在学校都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喜欢她跟她告白的男孩子也很多,可至今没见过把告白信封里的话真搬到嘴上来说的。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挖了他的眼睛心还惦记着,她说不清自己是被震撼到还是被惊吓到,总之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郁萍知看见她两手勾在一起,攥紧了又松开,然后直视他,神态严肃得不行:“你对其他喜欢的人也这么油嘴滑舌吗?你怎么活了三十几岁还这么不着调?”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两句质问来,手上动作停了,顿时笑出声来,笑声爽朗,持续了好一会儿。
令抒看着他一口整齐的白牙,觉得真讨厌。
“很好笑吗?”
郁萍知这一笑,笑意就一直挂在脸上了,但却说:“不好笑。”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哪个?”
“‘随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这时候收了一点儿,重新转起他的指环,慢慢地,摆出商量事的态度来了,“Dick约上了吗?”
令抒知道他问的不是约没约上。
这段时间这么忙,她哪有时间想这件事?
就在她犹豫的这两秒钟,郁萍知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
令抒也从他了然的神色里知道自己不用撒谎了。
他微微颔首,还是跟她提了要求:“能不能不加了?”
“你这要求就挺莫名其妙的。”令抒说。
郁萍知笑问:“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