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薪抬眼,“怎么回事?”
“我不是很想说。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见过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辛薪朝他伸出手,郁萍知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扔给他,“只此一次,我没那么好心。你知道的,你把我和我家小姑娘的事儿捅出去,我死不了。”
辛薪夺了他的车钥匙,从窗户跳了出去。
郁萍知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外祖活着的时候见过辛薪,外祖赞他年少有为,又说他命途多舛。那时他们皆年少,对生命甚至没有概念,人活着,被这些那些事推着往前走,等有朝一日发现前方没有路,才会思考生和死的意义,才会开始做生和死的抉择。
他方才也有那么一瞬间想问他:你会为了辛茉活下去吗?
他会吗?郁萍知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们会再见面。
从仓库出来,他径直回了院子,一群七八人还在,周令芸却已经离开,他一瞬心慌,正要问他去向,就见周令芸领着郁征宁从外边走了过来。
稍稍舒了一口气,听见人说:“今天这趟来得值,光你们家就来了两兄弟。”
郁萍知笑了笑,“今年真是热闹。”
究竟谁和谁才是兄弟呢,像季良堤和他这样?像他和郁征宁这样?还是像郁征宁和周令芸这样?
不知是谁无聊,叫人拿了棋盘来,在茶几边上摆了,郁萍知陪坐二十分钟,黑子输得一塌糊涂。
“萍知来一局?”
“可以啊,”他道,“我记得周二小时候到家里,我们来过一局,我输了。”
周令芸明白他意思,笑着说了句“好”。
郁萍知的确棋艺不精。
他打牌也不行,不光是手气问题,跟他的思考方式和对手也有关系,他不论是和郭玺灵这群朋友,还是和郁征宁这群假惺惺的打牌,基本都是输多赢少。
下棋更是。
他艰难地拖着时间,直至周令芸的电话响。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他抬眼朝郁萍知看过来,郁萍知冲他笑笑,表示愿意等待他将电话打完。
最后他对听筒里面说:“你派人跟进就好。”
不过两分钟,电话挂断。
郁萍知因此确定他不会亲自去找辛茉。只要他不亲自去,剩下辛茉自己就能应付。他一步一步走得坦荡,却感受到对面杀气腾腾,他比电话铃响起之前还要艰难许多。
周令芸既不能让人替了,又不能结束棋局,到后面,每落一颗子,都能从他面不改色的情绪中,窥见一丝心不在焉。
一盘棋局维持一个半小时,对郁萍知来说是天大的难事,郁征宁一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从郁萍知漫不经心的脸上,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起身离开了。
郁萍知本想叫住他,但片刻后自私地作罢。
约莫十分钟后他归来,这一盘棋也结束了。郁萍知黑子,输得一塌糊涂。
“三哥棋艺精进不少。”周令芸笑着说。
郁萍知回敬他一副笑容,“苦练多年,还是输了。”
“谦虚了,你要是真苦练了,又有谁敌得过你?”
郁萍知再不说话。将近两个小时,比他工作一天还费力。所幸周令芸并未怀疑到他身上来,这真是省了不少麻烦。
他端起茶杯,茶杯里茶水晃晃荡荡。
正在他稍有赏春兴致之时,不远处行来几个人,为首的竟是薛玲阁。
郁萍知晃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其他人一个个都停了下来,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说他与大家也是同龄人,但历来都只与上一辈的打交道——很老派的一个人。
大家不约而同起身同他问好,“薛先生。”
他礼貌回应,视线扫一圈落郁萍知身上,随口问:“方才见你的车下山,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落,郁征宁的视线移到郁萍知的脸上。
“让人下山办点事,我自己没下。”郁萍知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因一时的善给了辛薪钥匙,竟惹来这么大麻烦。他不是应该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下山了吗?为什么会撞上薛玲阁?
在他脑子飞速运转时,周令芸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他。
他视而不见,起身为薛玲阁让座,“您坐。”
薛玲阁摆手,看向对面的周令芸,“不坐了,我来是和令芸说一声,之前你提的项目我们家偲铷不同意。”
周令芸老老实实点头说好。
据郁征宁说,这项目周令芸带了十二分诚意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和他的前相亲对象小燕总建立友情,现在流产得很彻底。
薛玲阁走得干脆,郁萍知没多久坐困了,也起身回去休息。
才出擒云斋,发现郁征宁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回头,见对方正好看着自己。
有话要说。
“你离场这么早?”
“车上是谁?”
“我的助理,汤剑,”他看一眼手表,“估计快回来了。山脚有家烤鹅腿做得非常好,我让他带了几份,要吗?”
郁征宁往不远处阳台上看了一眼,从他身侧走过去,“留着给抒抒吧。”
“用不着这么威胁我,”郁萍知叫住他,“你刚刚有机会替周二下山,为什么不去?”
郁征宁的神情一点点沉下去。
为什么呢?不过是在周二和辛茉之间,选了后者。
郁萍知拍拍他的肩,“一会儿我让汤剑给你送过去,你可以喊上周二一起,他常年不归家,想必也想念。”
话音落,不及郁征宁回答,郁萍知的手机亮起。他余光瞥见辛茉的一声感谢。
谁和谁是兄弟呢?他和郁征宁不是,周令芸和郁征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