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人要活下去,就要有信念。倘若陛下当真崩逝,你的恨是不是也随之消亡?倘若真是这样,我倒希望你得偿所愿。”她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封蘅抬起头来。
“初入宫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战战兢兢如屡薄冰,这不是你的性格,我大约也听过一些传闻,听闻你并不愿意成为皇妃,心上人实际上是你的姐夫……”
“这些都是……”
“谣言。”高椒房继续说,“陛下一直介意此事,故而对你何其冷淡,他也知道你介意他对你姐姐的承诺,陛下说,昔年他被人推入池塘,他不会水,是你姐姐路过拼命救了他,你姐姐的生母受国史之狱牵连不得入宗祠受香火,故而她以救命之恩求皇妃之位,为的是能让生母有身后供奉。”
封蘅这几年来,头一次听人说起当年事情的真相,她脸上流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阿姐从没有说过……”
“这种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吧。”高椒房缓缓说,“何况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可是蘅儿,今日我想问你,你究竟当年中意的是不是崔大人,是太后强硬赐婚,拆散姻缘,是不是?”
“不是。”她觉得心口撕心裂缝地疼,“我自小爱慕他,好生荒唐,无数次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是阿姐不是我,他是不是对她仁慈一些,我阿爹阿娘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如果是阿姐,她一定不会像我这么蠢。”
“命运弄人,很多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可是蘅儿,有些事如果不去面对,往后余生都会耿耿于怀。”
深夜,仁寿宫烛火摇曳。
太后拨弄着翡翠佛珠的手顿了顿,目光投向封蘅,“是楼晋回来了?”
“是。”
“还听闻他有密旨,若他战死,便让皇叔子推监国。”
“此事我不知道。”封蘅沉着地迎上太后探寻的目光,“他的确受伤了。”
“他有什么旨意,你照从就是。”太后轻声笑了,“以前慕容昭仪常与博陵说,帝王家的女人,心要像翡翠,凉薄些才好,这是对无情的人说的无情话,你不一样。”
“我没什么不一样。”封蘅的语气变得生冷。
“不要犯傻。”太后叹气,“就当是母后嘱咐你去,他就算是有性命之危,哪怕是死,也得死在龙椅上!”
封蘅讶异地看着太后,顿时觉得荒唐,“母后就不怕他活着回来,临死前也要打压冯家吗?”
“这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太后郑重地说,“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不打压冯家,倒让我意外了。命悬一线之际,他还有心思记挂着你,分不清什么是私情,什么是家国,这样的孩子,我还与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封蘅有些分不清太后说这些话有几分真心几分虚情,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倘若……他死了……母后掌权之时,能不能废止子贵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