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二十七年,冬
水云城十二月的风寒冷彻骨,大雪纷纷而下,带着一丝冷意,盖住了地上本就浅显的脚印。
李乾元新登帝位,借着南江闹饥荒、当地官员和商贾们竟无动于衷为由头,微服私访,亲自下南江。
云锦城外,荒山野岭之中,本是少有人烟之地,李乾元的队伍却停在了这里。
半个时辰前,李乾元的贴身侍卫季康建议道:
“皇上,您这次出来是瞒着宫内那些人的,咱不想被发现的话,就不能走大门对不对?我呢,恰巧知道一条僻静的路,咱走那儿,保管没人知道。”
于是,载着李乾元的马车,在他贴身侍卫的建议下,走上了这条僻静的“路”。
途中异常颠簸,马车里,李乾元被震的左右乱晃,旁边的季康死死地稳住身形,不随着马车而晃动。
李乾元被震的受不了,瞪着季康,“这就是你……”
“啊——”
马车的车轱辘似乎被什么卡了一下,马车内的李乾元一时不察被摔了个圆圈,不由得破音大喊出声。
“季康!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好路?!”李乾元从车厢内站了起来,待到坐稳了身形,怒声斥责道。
季康心虚地挠了挠头,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嘿嘿,皇上,这不是,之前走的时候是步行,没乘坐马车嘛。”
李乾元无语地看了一眼尴尬的抓耳挠骚的季康,不忍直视,转头看向外面,却发现外面的景没有在变。
“季康,你下去看看,马车怎么不走了。”
季康接到吩咐,“得嘞”,随即翻身跳下马车,外面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到李乾元耳朵里,他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
“还没好吗?”
季康爬上马车,回答说:“皇上,虽然这个消息可能您难以接受,但是我还是得说……”
“别罗里吧嗦的,有话快说。”
“嗷,就是马车的车轱辘卡到坑里了,现在靠着马的力量拉不出来。”
听到这话,李乾元翻个白眼,转身要下马车,季康赶忙先一步下去,单膝跪地,撑着李乾元下车。
待到李乾元看到外面的场景,他眼前一黑,所谓的小路,就是不知被什么动物或人踩了几脚、压倒草之后露出来的道道泥土痕迹。
而他们的马车,确切的说是马车的车轱辘,正卡在一个泥土坑里。
李乾元看着这坑并不深,只是卡的刚刚好,于是指挥者随行的人,合力一起推车。
“推!”
一声令下,众人发力,可不论怎么推,那车轮似乎贪恋这方寸之地般,一直在原地空转,怎么都无法推出这个坑。
“再来,推!”
众人蓄力,拉着马的马鞭抽了几次,推车的准备好发力,众人再次合力推车,却不料只听“呖”一声,马加速跑了出去,连带着车也跑了——呃,半个。
待到有人反应过来时,马已经跑出去很远,车夫赶忙跑起来去追马,一边追一边喊着“停,快停下!”
李乾元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马车只剩一个车轱辘和几个架子留在原地,大部分被马拉了跑。
季康见状,更是尴尬的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那个,皇上,咱现在怎么办啊?”
李乾元摇了摇头,“朕纠正一点,如今在外,你们要叫朕公子,不许再叫皇上,如果暴露朕……我的身份,你们该当何罪?!”
“其次,这路是你选的,随行的人是你挑的,现在出了事,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季康腆着脸笑了笑,“皇……公子,我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整,之后再启程如何?”
“怎么启程?你不会要让我走着去吧??”李乾元一脸惊恐,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按照我们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随后,季康将外衫脱下,叠了一层,放在了地上,拍了拍衣服,笑嘻嘻地向李乾元说:
“公子,快来,我铺了衣服在地上,您可以来这儿坐着休息会儿。”
李乾元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没那么讲究。”
随后席地而坐,季康看他已经坐下,也弯腰捡起铺在地上的衣服,屁颠屁颠走过去,靠着李乾元边上坐下来了。
李乾元不知从哪里掏了一本书出来,正津津有味得看着,季康坐着感觉有些无聊,便拔着地上的草玩。
虽是冬季,可南江的雪纵使再大,可也似乎含着一丝柔情,落在人身上,先是软绵绵的,之后才是入骨的寒冷。
因着南江气候终归是偏暖的,再大的雪落在地上,不出一日也会消融,所以地上好在是难得的干燥,不会弄湿他们的衣衫。
已到正午时分,阳光却不怎么显眼,透过云层,有些雾蒙蒙的。
“看着这天儿,是要下雨了。”季康朝着李乾元说到。
李乾元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没有往常一般耀眼的光,“是啊,不知去追马的那人追上了没有,如若到下雪还回不来,那我们也只能淋淋南江的雪了。”
簌簌——
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