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圣上,城郊太子的一处院落里,我们找到了桃花姑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窖。里面关押着许多的少女,有的遍体鳞伤,有的骨瘦如柴,有的早已故去,却未能安葬。”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李珏亦是如此,他想到了种种,却偏偏漏算了城郊的地窖里。那些被他抓来泄愤的,诓骗世家子弟的女人,都在地窖里,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李乾元听完这一番话,勃然大怒,“李珏,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
“强抢民女,还放关押在地窖里,真是好本事!”
“你们皇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朕平素里从不过问,可你却打出了人命!”
“传朕旨意,即日起,废除李珏太子之位,逐出皇家,永世不得再入水云城!”
说完,他咳嗽两声,抬手示意身侧的公公,“退朝——”
回晓月宫的路上,李滇看到前面走着李乾元,仔细一瞧,身边还站着废太子李珏。
李滇凑近,想要听清像他们这样的父子,二人会在私下里都谈些什么。
“珏儿,这件事,你做的太过马虎,你要么做个堂堂正正,各方面都表现优秀的太子,要是想当一个顽皮些的孩子,父皇也未曾拒绝,只是你要讲这些处理干净,断不可给他人留下把柄。”
“父皇,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那日还有其他人在场,这件事是我大意了。”
“我能不能不离开您啊,还有我的母后,我……”
“不必多言,今日朝堂上我已放出了话,你可在外自行寻一处好的地界,今后好好生活吧。”
说罢,李乾元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李珏一人在原地。
李滇听完两人的对话,一时间难以接受,原来自己心中那个知法懂理的父皇终究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梦,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昏庸而无能的皇帝。
李滇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晓月宫中,习惯性地叫着杨柳,想要洗漱沐浴一番,只是这次杨柳却不曾迎了上来,假意抱怨实为担忧地数落着他,替他接过外衫。
晓月宫中没了两人的声音,偌大一个宫中,竟显得冷清了许多。
李滇叫来了一名宫女,“杨柳呢?她去哪了,这个时辰竟还未回到宫中。”
那宫女起初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犹豫了半晌,缓缓开口说道:“杨柳姐姐她被御医院那些人打死了。”
李滇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随后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她,“她死了?”
那宫女的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般,解释说道:“我们宫里没有主子,皇上也不常来看两位公子,其他各宫都欺负我们,明里暗里说不许我们去请御医,这您是知道的。”
“那日杨柳姐姐去了御医院,不曾想遇到了惠妃娘娘,娘娘知道杨柳姐姐是我们晓月宫里的人,便有意拖着杨柳姐姐。”
“姐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擅闯娘娘仪仗,进了御医院,急匆匆将我们宫里李谦公子的情况告知了御医,便被娘娘的手下拖走了。”
“娘娘妄图凌辱姐姐,姐姐为保全晓月宫的名声,便撞死在了墙上。”
李滇听着这话,越发觉得好笑,人命关天的大事,竟比不得一个宠妃的一时想法,好大的阵仗啊。
李滇挥手让她下去,自己走到了桌旁,他看到对面是杨柳将饭菜乘好,端给兄弟二人,他起身,走向了院中,又看到院子里是杨柳陪着李谦在嬉戏玩闹,于是他又离开,想要去睡一会儿,他走到床前,看着李谦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而杨柳只能无奈地说“我去吧。”
李滇发泄似地捶着床,随后又笑了起来,笑得彻底,笑得疯狂。
这宫里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有二人的身影,想要放下,谈何容易。
杨柳为他们做到了一个人能做到的一切。
李滇从一开始就知道,杨柳一个人带大他们两人,付出了很多,生活得很艰难。
宫里杨柳带着兄弟二人,凭借着三个人微末的俸禄,还时常被克扣,虽有着摄政王的帮衬,却也只是聊胜于无,根本无法抚养两位殿下。
李滇常常看到她帮忙挑拣药草,换点吃食,帮人做些女红,赚些银两,她的手尖时常是肿着的。
他也曾看到,有一人将杨柳压在身下,迫使她做些什么,而这之后的第二天,往往他们可以吃上一顿肉。
母亲留给他们的东西,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只是这一座荒芜的宫殿,和杨柳一人罢了。
可现在,弟弟死了,杨柳死了,母亲与自己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了这座空荡荡的宫殿,李滇想到此,忽地有了一个念头,要让这世间公正起来。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处理一切矛盾的根源,是皇族与百姓,是世家与平民,更是李乾元和自己。
李滇的这一念头愈想便愈激烈起来,这一念头强烈地告诉他,要做到“天下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