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把我赐婚给周佑安。”
沈流玥拿起桌上茶盏刮去茶叶,下午从偏殿不时传来他俩争执的声音,除裕之外能和景岱争的一来一回的人也只有妹妹。
“什么原因?他不做亏本买卖。”
“不知道,可能周佑安和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将我赐给周佑安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人情?”
“是,我有预感,就算没有周佑安,他也不会轻易把我许配出去,沈家太过招摇,哪怕父亲母亲选的再谨慎也难免考虑家室仕途。
城中刚过殿试,那些拿前二甲的士子门槛都要被踏破,更别提略有家世。”
“你倒还算清醒,没昏了头。”
沈流玥害怕妹妹被情爱之事遮蔽双眼,先前听闻杭城刘家与妹妹有所往来,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
如今刘博雅成了状元,若妹妹同他在一起,怕是景岱也保不住他。
士族嘴上说着商人下贱,背地里只觉钱财不够,父亲实权在握再加上刘家资产,刘博雅往后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
“我一直以来渴求的都是掌握自己人生,能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情爱只是生活中的一环有了更好,没有也不可惜。”
“如此甚好,世上多少悲剧皆因情爱而起。”沈诺希的话又让她想起朱正桦,她和那些后宫中痛苦挣扎的妃子相比,唯一优势就是清楚当下境遇,不因别人获得而觉自己失去。
“姐姐是否想过,人生一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这种无解的哲学问题,最近时常盘绕在沈诺希脑海。
有时觉得自己推动了朝代进步,有时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做什么不做什么好像都不会影响时代进程。
“入宫后,无眠的夜晚时常会想。
都是你灌输我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也说不清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我要承担我的责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两个前提下尽量让自己松快。”
这种问题从不在小姐之间传播,没人想这么多也没人想这么深,意义或许是被家族供养以婚姻为家族谋利,目的嫁个有仕途的夫君,以后能有份诰命傍身。
是妹妹的奇思妙想打破了她的固有思维,让她脱离婚姻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
“希望他会好好待你。”
“如果他不好好待我,我扭头就走,姐姐给的小金库早就够养我一辈子了。”
“那等你出嫁还得再添上一些,吃穿用度怎么也不能少了你的。”沈流玥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比王云仪沈仲强上不少。
可能是因为皇帝乃众人心中顶好的夫君,她相处起来也并没觉得好多少,还不如父亲对母亲那般,事事有回应。
皇帝赐婚冲淡了城中对于沈府二小姐因病随仙人云游离家的谈论,人的本质就是爱看热闹。
被罚戍边的太监,因功官复原职,还被赐婚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这热闹若不是因为那太监是西厂提督,恐怕早就有赌坊据此延伸出百八十种赌局。
景岱说找钦天监算还真没说谎,认真合了两人八字后算得冬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距离如今还有小半年,足够添置齐全婚礼要用的东西。
此事落停沈诺希放下一块心结,躺平的日子转瞬即逝,殿试取得名次的士子很快走马上任,潘季郑阳也被调去主管河道的部门。
正直初夏,沈诺希的小院外突然来人拜访。
从宫中回来后,她去过沈府和父母拜别,事已至此往后只能当做没她这个女儿,几位师父那也没少挨数落。
不过圣旨已下早就无法挽回,再不乐意也只能接受,唯一让师父们欣慰的就是她还有马甲傍身,与几位师父往来不至于遮遮掩掩。
这几日事情平稳,沈诺希住的小院也增添了不少仆从,大部分看家护院的都是从周佑安那调来的人,秦安凑合算是挂名管家。
只是这管家时常不见踪影,门房送来拜帖的时候是琼莹接过的,看着名帖一愣神,有种恍惚感。
“怎么了,是谁送来的?”沈诺希看琼莹表情接过拜帖,署名刘博雅。
能找到她住的地方,怕是已经摸透她的所作所为,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刘博雅在京中也运营起了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