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只准你女扮男装,我就不能么?况且这从来不是我的意愿。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一辈子都要那么演下去。”
夙月不禁疑惑,她在靖轩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以女装示人,泠樾又怎会知道她曾经女扮男装?
泠樾仿佛知道了夙月的心思似的,道:“两年前,你和玄夜来居仙阁看我表演,不就是穿的男装吗?说起来,时间过的还真是快,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黄毛丫头了。”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就是夙月吗?”他们也不过顶多见过一面,还是在大婚当天那个昏暗的小房子里,泠樾竟然能记得她。
“当然记得,你害死我全家,我怎会不记得,永远都会记得。所以你最好也记得我,我是萧灵越,你欠了一身血债的人。”泠樾的眼中似乎有滚滚燃烧的恨意,猛烈得似乎要把泠樾整个燃烧。
“我?”
当初要伤害夙月的明明就是泠樾,夙月还没怪她,她怎么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况且火也不是夙月放的,灭门之祸又怎能怨她?
“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恨你。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所谓的晴兰公主。我从小就要被打扮成一个男人,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带好看的头饰,每天每天都要习武练剑。还被人下药,成了一个时不时就犯病杀人的傻子,每天都被人困在一个黑屋子里,终日不见阳光。虽然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可我的思维偏偏又是清醒的。我清醒地承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整日整日的看不到希望是什么。可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复颐殿的人为了找你,竟然还放火烧了萧家。你娘不就是救过爹一命么?却还要爹为了你不得好死。最可怜的是我的娘亲,还有尚未出世的弟弟……竟然就这么活活被烧死了……”
泠樾的眼角有倔强的泪水,她的话仿佛千万根细针,一根根扎在夙月的心上。看不见伤口,却疼痛不已。
“我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萧家也是一直默默保护她的人。
“你不知道?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呵,萧家一场大火家毁人亡,可你却不是依旧活的好好的,不是依旧逍遥自在么?”泠樾抹了抹眼泪,冷笑。
难怪,难怪娘的日记里会写着要把她送到萧家……原来她和萧家竟然还有这种缘分。
夙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起泠樾,她的确幸福多了。起码她还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泠樾的童年却时时刻刻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而夙月,便是痛苦的根源。
“想当年,你娘带着刚出生不久的你来到萧家,求爹收留你。爹向来感激你娘的救命之恩,便答应了。可是爹仿佛知道了即将会发生什么似的,就偷偷地把你送给了一个曾经在萧家干活的下人抚养,准备到时候再将你娶进萧家。于是,和你同日出生的我,便硬生生地被当成男人养大。可是后来,玄夜的爹玄影知道了你娘来过萧家,便逼问爹,爹却怎么也不愿松口。玄影便下了狠招,给我吃了致傻致狂的药物。从此以后,我便日日活在地狱里。”泠樾已经没有再流泪,她眼里的坚强是夙月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泠樾实在经历了太多太多……
“所以后来,复颐殿的人火烧萧家,也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夙月不禁心疼起泠樾,明明是个弱女子,却要肩扛血海深仇。
“对。你娘写的日记里提到了萧家,这日记又被迎玥看见了……”
“对不起……”夙月除了这三个字,似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她可以改变她的姓名,可以改变她的相貌,但是改变不了她的身世,改变不了如此多的人因她丧命的事实。
多么苍白的一句话啊……
“夙月,这些都不是我最恨的事情。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我全家都因你而死,我为你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可我偏偏还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帮你,这才是我最痛恨的事情。”
夙月没有想到泠樾会这么说,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一点也不恨你。我仍记得,当时我将烙铁印在你额头上的时候,有一个白衣男人突然到了我的面前,给我吃了解药,我便不再发狂。我原想把这个开心的消息告诉爹,可当我找到爹的时候,他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可是他却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他还说你的身上,有一个月形的坠子,这就是我找到你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