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慢慢散去,李近墨猛地睁开眼,他靠着的枕头早已被汗水全数浸湿,他看一旁,崔子白正坐在病床边满脸担忧,他输着液的手正被他握在手心里。
“我不是在家吗.....”李近墨的头晕得厉害,还没能从刚才的场景中走出来。
“什么在家,你在医院,医生说是因为你伤口感染导致发烧,刚输了一瓶液,热度总算退了下去。”崔子白看着李近墨纠结了一会,问道“你又做噩梦了?我足足叫了你两分钟,怎么晃你都不醒。”
李近墨才回过神,但脑海中仍忘不掉梦中的一切,这些是断不可以跟崔子白讲的。
李近墨摇了摇头“可能是发烧的缘故,现在我精神好多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比赛结果如何?”
“比赛结束了,我们是冠军。”李近墨听到这话才放下心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人,那男生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李近墨看了崔子白一眼,对那男生的到来显得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那男生没有回答,从一旁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崔子白对面,死死盯着他看,那男生看着不是个善相,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有些毛骨悚然,崔子白不知他一直盯着看是何意,垂下头来尽可能躲避他的眼神,直到李近墨开口“子白,要不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想来两人有事要谈,崔子白也不便久留,点了点头,走前他又看向病房里那个坐着的身影,这么一瞧似与昨天那人的背影出奇一致,看李近墨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他。崔子白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想要听个究竟,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行为不太好,立马又转身离开。
卢怡梁本想在北都多待几天,但卢豪强却一个劲的催着她赶快回去,让她补上前几周补习班未去的课程,她只能跟随着大部队在第二天启程回大市。李近墨因为伤口还未完全恢复,打算在北都多留几天。
崔子白原以为李近墨的伤只有手臂和小腿两处,直到帮他上药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受过的伤远超崔子白的想象,新伤和旧伤交杂在一块,时间久了就连李近墨也分辨不清。风扇吹过刚上完药的肌肤,一阵阵刺痛侵蚀着李近墨的全身,李近墨趴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中的液体一点点往下坠,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很疼吧,这么多伤你为什么要忍着不去医院?”崔子白看着李近墨背后那些狰狞的伤口道。
“小时候会感到疼,每次被父亲打完都要哭上好几个小时才能缓过来,之前母亲还没那么忙的时候,都是她给我上药,长大后也许是习惯了,身上多了几道口子也不太能感觉到疼了。”李近墨的语气格外得平淡。
“做父母的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你都已经成年了,这种情况就该去报警。”
李近墨冷笑了一声“报警?如果施暴者就是警察那又该如何?最后只有顺从,他让我读书,我便要去拿全班第一,他让我学金融,我就不能学别的,我的人生实则就是他的第二个人生。”
李近墨接着说“我交的朋友很多,但他们只看重我的家庭条件或是成绩同我交往,我觉得我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不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因为偷看了与学习无关的书籍被父亲拿着棍子追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却恰好看见了你被陆丰他们围着打,那样无助的感觉我也曾有过,所以我拦下了他们,我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再次在别人身上经历一遍。”
原来那时李近墨跟他说,他是认识的人里最不同的一个竟是这个意思,李近墨跟他一样习惯了隐忍,这些遭遇他从未像任何人提过,他所受的这些甚至要远超崔子白,起码崔子白身边还有卢豪强和卢怡梁,而李近墨始终都是一个人。
“近墨,高考结束后的六月,我们一起去看雪吧,就去书上说的那些地方。”
李近墨欣喜地转过头看向崔子白,调侃道“看来苦肉计对你来说很奏效,之前跟你说了这么多次都没见你答应,我这一受伤,你竟然主动提出要去。”
崔子白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这下我的软肋你都清楚了,以后你只要稍微卖卖惨,我就能献出一切。”
崔子白本不信神佛之说,但他突然诚恳地希望,上天能多看看他们两人,多予他们一些私心,少予一些痛苦。
那时的他真得祈祷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