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对面睡得安稳的向颂之,诗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
手搭在门把手上,按下心中涌起的异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诗安。”
气音包裹着她的名字,带着些许欢欣,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诗安将门打开足够大的缝隙,足以自己走出去。
同时用余光注意着向颂之的动静,最后轻轻将门掩上。
动作如蜻蜓点水,但可惜门不争气,还是留下点点涟漪。在静谧的环境里,更显得明显突兀。
“你怎么来了?”
诗安的视线落在了她面上之前被向颂之砸到的地方,“涂药了吗?”
“涂了涂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柯弦音仍是笑嘻嘻的,只是仍低声说话,整个身体有种蠢蠢欲动之感,好像准备做些什么坏事。
诗安悬起的心忽然放下了,她挑起眉,勾起嘴角:
“你准备带我去哪?”
“你准备好和我去大破坏了吗?”
“好。”
几乎没有思索,应声和门锁响起的声音相互应和。
两位少女就这样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不知去往何处。
—
“你问我这张身份卡哪来的?”
齐问伸手挠了挠头,面上那点无所谓在冷笑声泻出后荡然无存。
“砰”
齐问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内回响。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屋子。
三面是蓝色无孔可入的墙,正对面是一面看不见对方映着他自己的镜子。
天花板一角落的方块镂空,伸出一个装着扩音器的摄像头。
坐在正中央的齐问表面看很是自如,但脚腕上已经扣上了锁拷,源头深入地底。
审讯室。
齐问冷眼看着那面玻璃背后的人:
“老子已经说了,这是老子捡的!”
“来来回回都是同个问题,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伸了个懒腰:“喂,小子,你问够没有,我还有巡查东区的任务,你扣我在这又不付我工钱……”
齐问忽的勾唇笑道,“还是说你替我去?”
“你……”
扩音器传来对方噎住的声音,似乎被气得不清。
没过几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响起,从扩音器里传出的便是另一道冷冽的女声,光是听着便足以感受到对方的不近人情:
“齐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老子就要答吗?把自己当皇帝了?科学院院长来了老子也不吃这套。”
齐问的声音通过收音器一字不落地传回这边,原先的观察员已经有些气得站不住了。
他准备进入房间收拾齐问一顿,却是身旁来人伸手拦住。
“严监督长……”
严欣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后者便心领神会地离开。
接着,她重新将视线落在房间里的齐问身上,不疾不徐地朝话筒开口:“你今天前往资料室的目的是什么?”
“排班表放里头,我肯定是去看排班安排。”
齐问一脸“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
他的张狂就像空气中的分子一般,在跃动中渗到每一个角落。
话筒旁就是齐问的个人资料。
而在这下方还压着一份资料,姓名一栏写着三个字:蒋柯宁。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蒋柯宁身份卡使用记录。
严欣将两份资料拿起比对了片刻。
随后重新向那里面“坐立难安”的人发问:“你们的排班表一直都放在资料室?”
齐问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应了。
严欣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蒋柯宁那份资料上——
上边的记录显示他是一名外籍实验人员,非科学院亲派的,似乎是通过某个小众渠道进入的。
因此管理层安排给他的都是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打杂”的工作,就比如这维修人员的安排……都能轮到了他这名实验人员来管理。
那么齐问拿这蒋柯宁的身份卡也无可厚非。
从使用记录来看,确实没有越界,也没有接近过核心区域。
严欣沉默了片刻,身旁的门却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那位观察员,以及正打着哈欠的向颂之。
后者刚被叫醒,满脸不耐。
严欣朝她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坐在里面的齐问:
“齐问,你再说一次这张卡的来源。”
“我的老天,你们科学家是不是耳朵不太好?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老子tmd是捡来的!”
齐问似乎是被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问逼疯了,忍不住又敲了一下桌面,巨大的响声穿透隔阂,刺进每个人的鼓膜。
—
“他没有撒谎。”
向颂之淡淡看了一眼在里边发怒的齐问,向严欣如此报告道。
几乎是立刻就得出答案了。
但向颂之觉得这并不是严监督长叫她来的真实目的。
毕竟比起人为主观的观察,有相关仪器可以进行更为科学客观的检测。
身为洞察谷的监督长,严欣总是更倾向于用机器做事。或者说,更喜欢客观冷漠的数据,而非主观事物。
在她眼中,感情是误事的。
从以上看来,严欣叫她前来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向颂之重新将视线落回里面那男人的身上——
蓬头垢面,穿着再随意不过的背心裤衩,络腮胡明显。
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想法就是“他会被当作变态抓走。”
再扫了一眼身旁的观察员和严监督长,两人无一不是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色实验服,拾辍得齐整。
相较之下,里面那人在这环境里,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在向颂之将视线移到操作台上的资料时,严欣也宣布了对齐问地审判:
“齐问,你因擅自使用实验人员的身份卡进入机要房间,违反了《洞察谷维修人员守则》第一百二十三条,现通知你,编号40维修人员,你被开除。”
“老太婆你别以公谋私,我什么也没干!那排班表就放那里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开了!这身份卡真是我捡到的,只不过在捡到之前都是那个谁允许我用的……”
“老太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你别……”
严欣按下了操作台的按钮。
原先浪潮般涌来的诘问即刻消匿,向颂之只能看到这个名叫“齐问”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面色涨红。
似乎整个脑袋里都被怒气充斥。
向颂之不是很了解身份卡的事情,顶多是明白实验人员人手一张。而其他人员,一般不具备相关权限是不会分发身份卡的。
不过他提到的“排班表”引起了她的注意。
向颂之算是西区资料室的常客,因此也清楚那里边确实有这样的东西,与维修人员相关的名单。
她并不感兴趣,因此也就放在原位没有动过。
——维修人员?
这么一想,还是曾经她待在资料室里和一个人撞见了,才知道原来有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实验人员是专门给维修人员开门的。
那次以后她就有意错开时间段,或是干脆减少去的次数了。
如果那个实验人员就是被除名的,那这张身份卡还被使用确实很可疑。
只是关于维修人员,向颂之也不知道是否在那人被除名后就安排妥当了……
向颂之又打了个哈欠,将这些思绪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管他呢。
再看看坐在里边的那人……
——不管怎么说,非实验人员使用身份卡确实很可疑。
“你负责安排之后的事。”
严欣转身向那观察员吩咐着,给了向颂之一个眼神,后者便随她一起离开了。
—
沉默自二人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后,绵延不绝。
向颂之仍哈欠连连,许是实在困得发慌,眼尾都有些困意席卷的红。
她瞥了眼走在前方的严欣,后者脊背挺直,连走路都透着一板一眼的味道。
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却还是黑得彻底。
如果没有染发膏的气味的话。
向颂之低头揉着眼,跟前人却突然停下了。
她没注意,就这么直愣愣撞上去了。
“不好意思,严监督长。”
抱歉的话脱口而出,心悸紧随其后。
向颂之好像看见了那点发亮的东西——
戒尺?
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我不记得你有和我提今天晚上要补课。”
严欣的声音从上头落下,像冷水倾泻,浇得她彻底清醒,“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但成了落汤鸡的向颂之却意外的高兴。
她看向正在看手表的严欣,点头称是,简单回复了几句,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门重新合上。
向颂之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腾”地躺会床上。
却是忽的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余光往身后一瞥,对床空空如也。
诗安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如晨钟暮鼓敲响。
向颂之好像明白了严欣今晚的大费周章。
(齐问和严欣双人场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