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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刻,天色昏暗,祝真真在路口和同学道别,前面的路口再转个弯还有五百米左右她就会到家门口。
忽然她顿下了脚步,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影子被路灯拉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那是一个不会说话怪物,即便是在阳光之下,它也能很好地隐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在家附近踱步了几圈,抬起手腕看着时间,最后才上了楼。
老旧小区的楼道内摆满了瓦楞纸壳和废旧的家具,头顶的白炽灯灰尘满布,忽明忽暗,她要不停地跺脚和咳嗽才能不让本就昏暗的灯光熄灭。
回到家,屋内黑暗,那个女人似乎已经睡了,她松了口气,没有开灯,摸着黑换上拖鞋,将上学穿的运动整齐摆放在干净的鞋柜之中。
“你回来了。”
玄关正对着餐桌,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冷漠的女声骤然响起,祝真真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嗯。”她摸着黑找到灯的开关。
餐桌前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面色苍白,双唇没有血色,发丝油光亮丽被梳在脑后,面前摆放着的烟灰缸已被烟蒂填满。
祝真真小心翼翼从她面前经过,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猝不及防,她的后脑勺的头发被人拽住,整个身体重心后移往后仰。
“啊——”她吃痛叫了一声,眼神与女人如死水的双眸对视。
“妈……”
她的声音微弱颤抖,语气中有些恐惧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说了多少次进屋要消毒你还是记不住吗!”
女人朝着祝真真的耳边大声嘶吼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踩在尘埃之中。
“贱人!”
祝真真双手捂着头发,来不及反抗,右脸便接了女人的一结实的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双膝直接跪在地上,想赶紧去玄关处消毒。
她的母亲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但凡她没有按照母亲的生活习惯办事就无法避免一场家暴,从进门那一刻起,这个家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大型的试炼。
屋外的灰尘不允许带进房间内。
进屋之前要用专门的酒精喷雾全身上下消毒。
屋内所有的物品都要摆放在正确的位置。
……
但凡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进行,那么她的母亲就会对她发疯,从身体上摧残她,从言语上羞辱她,犹如对待仇人一般。
“贱人!贱人!”何兰死死拽着她的头发,她紧咬牙关,身上的疼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割裂她头皮上的神经,将她给彻底撕裂。
何兰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剪刀,去剪她本就不长的头发,祝真真很快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立马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发。
“不要!妈……我错了!求你不要剪我的头发!”
然而她无力绝望的呐喊却没有撼动何兰内心一分。
哭声、骂声、桌椅翻倒的声音错杂在一起。
而她只听得到发丝分离的清脆响声。
原本整齐地到脖颈处的短发变得长短不一,凌乱不堪,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而那个女人优哉游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将电视机打开,声音开到最大,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没有任何情感地看向她。
“还不快把你肮脏的头发收拾干净。”何兰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拿起啤酒瓶去砸她的脑袋。
祝真真默默收起眼泪,跪在地上一根根捡起自己掉落在地板上碎发,她越来越麻木。
光洁的瓷砖上倒映着她狼狈模糊的身影。
“你真恶心。”
何兰再次开始咒骂她。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过的幸福。”
“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一辈子……”
“你跟那个男人一样——”
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