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城因为季无尧的回归喧嚣了一阵,又归于寂静,它们对季无尧惊惧有之,敬畏更甚。
季无尧久不回十相城,但他在这里留下威势却不小,他回寝殿时,檐下已经燃了灯,红色灯笼在黑色大殿下随风晃荡,给这冰冷冷的大殿添了些温度。
他立在原地瞧了一会,身后的灵火星星点点的从他身后散出来,如同回了家一般,在半空转圈跳跃。
火光里一张张的鬼脸都显的柔和起来。
季无尧抬手推开寝殿的门,殿内燃着烛火,给冰冷的黑色墙面渡上了暖色,他抬脚走到床边,指尖放到床帘上要挑不挑。
却见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来,一把抓住季无尧的手腕,紧紧扣住,然后直接用了力将人扯了进来。
季无尧神情不变,下意识卸了抵抗的力道,顺着那双手的力道被扯进床帘里。
小崽子生气了,他想。
床帘遮光性很好,烛光只透了一条细长的缝隙在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应气呼呼的按着季无尧,半个身子压在季无尧身上,昏暗的檀木床面内,只能看到他脸颊的轮廓。
“我给你的藏息玉是这么用的?”季无尧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师尊不也早就发现了吗?”
沈应的嗓音有些暗哑,不知道是不是哭了鼻子。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
季无尧仰躺着,思绪放的很远,那他还挺有本事的,将那个不辞颜色的檀珩仙君养成了这般娇气模样。
沈应望着季无尧出神的脸,幽幽开口,“师尊,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被我养歪了,季无尧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
“师尊在想,怎么把我丢掉是不是?”
沈应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放的很轻,听着比平时低了那么一点,若是季无尧去看沈应的眼睛,便会发现他眼眸漆黑,眸光讳莫如深,偏执的占有欲一同在暗处发酵。
季无尧觉得被人压制着不舒服,他动了动,手腕却被擒的更紧,他心里暗道,哄两下就得了,怎么沈应还得寸进尺。
“没有的事,你先起来。”
沈应不动,季无尧只好推他,却没舍得使太大力气。
沈应被推攘着一晃,不知道季无尧碰到了哪里,沈应支着身子的一条胳膊突然泄力,整个人压在了季无尧身上。
“嗯……”
季无尧身上一重,沈应的脸几乎扑到了他脸前,两人的墨色长发在床面铺展来,呼吸交织在一起。
怎么这般近?季无尧只觉得自己忽然有些不自在,耳根有些发烫。
沈应见季无尧撇开眼神,细腻又贪恋的盯着季无尧看了许久,这才埋下脑袋,枕到季无尧的肩膀上。
低声呼痛,“师尊,我痛。”
季无尧闻言眉心轻皱,“哪里痛?”
沈应摇头不语,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师尊,凤佞为什么那样说?你真的要打算不要我了吗?”
季无尧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道:“不是。”
沈应硬是要刨根问底,“不是什么?”
季无尧被追问出了火气,他正过脸来,“沈应!”
沈应正瞧着他,在季无尧转过来的瞬间,眼底的不甘化作委屈,带着几分可怜。
“……”
季无尧心里那火又熄了,“你先起身,我们好好说话。”
把师尊按在床上说话,像什么样子?
沈应翻了个身,像大型猫科动物般侧躺着,然后伸出一只手揽住季无尧,“这样不行吗?我怕师尊又要离开我。”
这句话说的可怜巴巴,季无尧不由得脑补出沈应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还提心吊胆的等着他醒来。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沈应狠不下心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沈应不语,大着胆子将手揽的紧了些。
季无尧不习惯跟人靠近他,下意识抓住沈应的手腕,却忽然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沈应脸色一变,急忙把手抽出来。
季无尧起身,死死的摁住沈应,然后一把扯开沈应手腕上包裹的布帛,然后他就看到那洁白的手腕上,众横交错的伤疤,深浅不一的横亘在沈应的手腕上。
最新的一条还渗着血。
季无尧只看了一眼,身子僵住,“你这是……怎么伤到的?”
他的脸色很奇怪,带着僵着的恍然,眼神很空泛,似乎落到了那伤口上,却又像是在看旁的东西。
终而言之那神色很难看。
沈应心里一晃,下意识要抽回手,“不是,是我不小心伤到的。”
“不对。”
季无尧抬起眼眸,“你在喂我喝你的血。”
他就说,他困在过往这般久,又受了重伤,他为何醒来后,却没有觉得有丝毫的虚弱感。
原来是沈应。
他失了力气,看那红色愈发刺眼,忽然感觉的自己胃里一阵翻腾,有些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