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的肚子也逐渐显怀了,高龄产妇的弊端也慢慢显现出来,前三个月被孕吐折磨得死去活来,一点油烟味都闻不了。
爸爸每天不光要看着旧店和新店里的生意,还要照顾妈妈,辛苦的人都瘦了一圈,可是妈妈还是日益的,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我和爸爸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拖垮。于是,爸爸拍板决定,把我外婆接过来。
其实对于外婆,我们来往的非常少,外婆一生有三个孩子,我妈妈是最小的一个。
她最疼的就是大舅舅以及她的大孙子,对于我妈这个女儿,还有我这个外孙女,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每到逢年过节,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两句吉祥话,也就没有什么了。可是她的大孙子来了,好吃好玩的,零用钱应有尽有,就差把自己心剖出来,放他面前了。
最让人不平的是,外婆也从来不掩饰她的偏心,所以我妈和二姨妈,和我外婆关系并不怎么好,除了必要几乎没什么来往。
我记得妈妈以前经常感叹,外婆这一生啊,眼里只有三样东西:大儿子、孙子、钱。其他的,她都不怎么在乎。
所以在我印象中,外婆一直是偏心,死要钱的不讨喜的形象。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我才对外婆有了改观,病痛把她折磨得连路都走不了,人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妈妈和舅舅们轮流去照顾她。
妈妈负责给外婆洗澡,我有空也会去搭把手,每次洗完之后,外婆就会拉我到一边,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满是褶皱的十元钱,用手小心翼翼地抚平,然后小声交代我,拿去和你妈吃点好吃的吧。
我很惊讶,其实十元钱在当时来说,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我只是有些惊讶,外婆居然会这么做。
我一直以为在外婆心里,钱比她的命更重要,甚至妈妈和我在她心里,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那次,我第一次对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外婆给我的钱,我每次都会给妈妈,妈妈沉默了许久之后只是说,外婆给,就让我拿着吧。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每次我来,外婆的态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和蔼。
我推她出去走走,也是逢人就说我孝顺有孝心,我每次收下钱,外婆就会像想象中的长辈那样,慈爱又和善地叮嘱我:“别省钱,不够我再给。”
外婆在病痛面前,也依然挺立不倒,显现出无比顽强的生命力,就像路边的小草看起来不起眼,但总是能在暴风骤雨中□□的直立着,在一次次病危中逃过。
就在我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活着时,一天妈妈发信息给我,让我向老师请假,说外婆走了。
就那么几个字,我震惊的看着手机屏幕,心如刀割般疼痛不已,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双眼。
我以为,外婆对我是不重要的,我以为她走了,我可能都不会为她流泪。
可有些东西,只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可是那时再多的难过和眼泪,也换不回来外婆了。
今生又一次可以见到外婆,我能理解爸爸的决定,但对于外婆,我的感官很复杂,以前她快不行的时候,我确实体会到了久违的祖孙之情,还有她对妈妈藏在内心深处的关心。
但是也不能一下抹灭,她对妈妈和我曾经有的冷漠和偏心,现在离外婆过世还有很久,她依旧还是那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老太太。
而且妈妈身体不好,估计外婆要和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又该怎么对待她呢,心中的想法越想越多,让我的思绪更加纷乱。
爸爸怕妈妈有什么不好,连夜就去乡下接外婆,我坐立不安的在家里等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我赶紧跑去开门一看,果然是外婆。
这时的外婆还,没有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因为常年做农活身体健壮有力,说起话来字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