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带着他的亚当,走出医院。
秋末的凉风,吹得顾展瞬间清醒。
夜色沉默无边,只剩脑子里的酒瓶子在欢乐地叫嚣。
顾展站在大马路边看向他的亚当,一只穿着条纹病号服和塑料拖鞋的野生正番鸭。
而此时正番鸭正弯着狭长的黑眸,温柔地回望自己。
要融化了,顾展心瞬间又开始滴滴答答。
他赶紧挪开眼,心里暗暗惊叹这鸭子业务能力是真的不错,总让人生出有一眼万年的错觉。
一瞬沉沦酿出一杯烈酒,喝了伤身,不喝又香得诱人。
把鸭子丢了吧,哎,有点可惜,毕竟又帅又有腹肌;带去酒店吧,那也不行,要花钱,也舍不得。
况且自己还收了人家两百镑。
顾展进退两难。
他想到晚上妹妹要住学校宿舍,不在家,或者就先把正番鸭带回家,明天再把人弄去补证件?
带回家?
顾展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罢了,还是把鸭子丢了吧,可以把他骗去KFC,弄点吃的给他,然后自己假装上卫生间偷溜。
他扫了眼身边的正番鸭,侧脸刀削斧劈似的,嗷,英俊。
留着吧,留着吧,酒瓶子在脑子里叽叽喳喳。
带回家也不花钱,吃KFC还要几十块。
留一晚就好,就一次。
顾展就这么把自己说服了。
顾展家就在滨海交警支队附近的旧式小区,租的小两居室,带个破自行车库。
他带着正番鸭沿着小区破损的水泥路往家里走,心怦怦跳得厉害。
路两侧种满糖胶树开着花,空气里弥漫着股刺鼻的植物香味,现在,顾展闻着,满满都是生物繁衍的味道。
风一吹,粉绿的小花洋洋洒洒掉了两人满肩头都是,仿佛是新人步入婚礼红毯时撒的彩色烟花。
酒瓶子们在脑子里高唱着婚礼进行曲,可快把顾展快烦死了。
阙东朝与顾展并排走着,心生柔软,他安静地随着顾展爬上墙漆斑驳的楼梯,站在三楼屋门前。
顾展边掏钥匙,边嫌弃着:“胶糖花长得跟桂花很像,可是好臭。拍拍再进屋。”
阙东朝听罢,扫了下顾展肩上的落花,见发缝处也有点,随手又拨拨他的头发。
顾展触电一般跳起来,面色带着莫挨老子的警惕。
“你拍你自己的,没让你拍我。”
“抱歉。”
阙东朝看着顾展,柔声回应,他一时恍惚,把身边的人当成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顾展。
顾展瞬间又跌入正番鸭双眸的柔和漩涡中,滴滴答答地又开始要融化。
反反复复,简直要疯。
他把人让进屋,丢了句我先洗澡,你坐。便跑回房间抱着堆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阙东朝在房间绕了一圈,打量着完全陌生的顾展家。
两居室打扫得干净整齐,朝南的房间门紧闭,顾展房间朝北,门敞开着,简单布置,单人铁架床,电脑桌,衣柜前挂着烫得笔挺的制服。
客厅没有沙发茶几,也没有电视,只有一台三角钢琴摆在正中,钢琴不新,斯坦威顶级品牌,钢琴边上架着台大提琴,几乎全新,杂牌。
阙东朝听过顾展兄妹合奏,《自由探戈》,很好听。
他坐在琴凳上,盘算着等顾展洗澡出来,定要哄他给自己拉一曲,就当是庆祝自己重新开始的新人生。
当沐浴露的香气带混着微热的水汽,飘入阙东朝的鼻腔时,顾展穿着睡衣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脑袋湿漉漉地盖着条毛巾,脸都看不见。
“你去洗吧,把病号服换下,里面有我的衣服,你先穿。”顾展低着头边擦头发边说,没敢抬头,毛巾越盖越紧,心越跳越急。
“你会乐器?”
“大提琴。”
“钢琴呢?”
“钢琴是别人的,我只会一点。”
顾展顿了下,给出模糊的回答。
钢琴是妹妹顾影的,她在彰城大学读钢琴系;学艺术烧钱,所以兄妹两人才会总是钱不够用。
正番鸭是自己捡来的野人,顾展不想多说,毕竟有时候自己值夜班,家里就顾影独自一人,少个人知道,安全就多一些。
“你家人?”阙东朝试着用闲聊拉近与顾展的距离。
他知道顾展又开始警惕,有妹妹不说,大概是怕万一自己是坏人,把妹妹吃了。
照顾好妹妹,一直是顾展人生最重要的命题。
自己确实算不上好人,但他想吃是顾展,洗完澡香喷喷的顾展。
“你快去洗。”顾展打断正番鸭的问题,把人往浴室赶。
等到人进了浴室,顾展坐回自己房间,盯着白墙发呆。
他觉得不可思议。
顾展小霸王可是连初吻都还存着的等升值的人,结果脑子一热,在八块腹肌和英镑的夹攻下,神差鬼使地把正番鸭带回家。
也或者是对方那句,可不可以关照下,让自己心生同情,伸出援手。
但对方还是个男人,这要怎么办?
顾展打开手机一顿搜索,哎哟,哎哟,要这样要那样,脸红心跳。
所以谁在上面?
顾展又翻了翻手机,他们说,两人之间,谁在上面,谁就是在宣告主权。
哦,懂了。
那必须是顾展小霸王在上面。
顾展按着搜索来的信息,试着在脑海里模拟了遍宣告主权,顿时就觉得自己脑门上烧得冒白烟。
莫慌,人生体验而已。
顾展跑到厨房猛灌几口杯凉白给自己压惊,跑回房间往电脑椅上一坐,盯着房间门口。
等了三十秒,他又起身冲进厨房,翻出酒吧带回的大半瓶威士忌,十八年的麦卡伦,一股脑儿全倒嘴里。
一滴不剩,爽。
这酒是王胖子送的,平时没舍得多喝,现在刚好,给小霸王助威起兴。
顿时,威士忌在顾展的血管中燃烧,酒瓶子们被奔流的生命之水冲得无影无踪。
来吧,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