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坐在阙嘉航身边,没有说一句话。
每个能坐到阙家家宴主桌上的人都有响当当的名头,或是阙家直系,或是集团高管一把手。只有顾展特殊,他的名头,是阙嘉航的伴,吞并顾家资产时顺手收来的战利品,仅此而已 。
阙东朝隔着桌花,打量着大哥的新欢,这人漂亮得让娇艳欲滴的鲜花失去颜色,只是眼里毫无波澜,像一片死去的海。
阙东朝看着顾展安静地吃着炸鸡。
大概是辣的原因,顾展的唇红得异常,会滴出血般,而他视线一直停在阙东朝的龙虾上,仿佛吃的是龙虾,不是炸鸡。
“要不要来一口?”阙东朝问顾展。
“来口什么?快起来。”顾展回答得干脆,也不管阙林炎是不是在场。
阙东朝瞬时身子不受控地站起身,马上,脑袋就撞上个硬物。
“嘶——”
他睁开眼,顾展正捂着下巴,蹲在自己身边,人蜷成一团。
车库门半敞着,便当盒摔在脚边,煎饺冒着热气滚落在纸皮床上。
“没事吧?疼吗?”阙东朝赶紧跟着蹲下,伸手抚上顾展的侧脸。
“很疼。”
顾展人已经碎了。
万千细针从下巴处顺着血流扎入脑内,电击般尖锐剧痛。
“抬头,我看看。”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着,与脑中疼痛的嗡嗡声混成一片、
顾展没动,实在太痛了。
“乖,抬头,我看看。”
顾展顺着对方手掌的引导,仰起头,眼里浸满水。
他想自己和正番鸭大概是有仇,不顺的都是些离谱的匪夷所思的事。
“有点肿。”正番鸭说。
温热气流地从下颚蔓延向颈窝,羽毛般轻柔,缓缓地中和剧烈碰撞带来的疼痛。
这个眸深眉高的男人,一下下轻吹着气,安抚着自己。
顾展垂眼,恰好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盯着自己下颚伤处的眼,满是焦虑与愧疚。
真的很痛,眼里的水快眶不住了。
这只臭鸭子,怎么这样。
卖酒瞎卖,把自己气哭。
连送个饺子都能把自己撞倒泪水止不住。
真的太可恶了。
顾展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暗黑的眸,从早上就压在胸口的那团气,像是找到出口般,瞬间奔涌而出。
下颚的轻柔酥麻感,最终化成眶不住的水,从顾展的眼尾无声无息地流出,滴落在地上。
顾展现再怎么都不想克制了,仰着头,任由泪水泛滥着。
不管了啊。
顾展小霸王不能受委屈。
“臭鸭子,你怎么这么莽啊,你很重啊。”
“你不会卖酒直说啊,装什么金牌销售啊。”
“你头很硬你知道吗?啊——痛啊——”
“你去酒吧表演头顶大缸好吧。”
顾展边哭边骂。
阙东朝指腹在伤处附近轻揉着,低声道
“好好,晚上就演。”
“你特么又吹牛皮骗我,你会顶大缸个P,还不如去卖酒。”顾展哭得更凶了,伸手打下阙东朝扶着自己下巴的手:“臭鸭子,别碰我。”
阙东朝被骂得哭笑不得,随手关上车库门,小顾人挺瘦,哭起来嗓门比警察鸣笛还响亮。
车库空间逼仄,两人各自背靠着墙蹲着,近得膝盖都快贴上。
顾展仰着头,捂着下巴,闭着眼,任由泪水汹涌。
再之后,他便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正番鸭的胸膛,厚实带着点柔软,他的体温一点点地从脸颊渗入,安抚着疼痛。
“不哭了,不哭了。”坚定的安慰从胸腔直传耳畔。
顾展心里一愣,怎么就抱上了?
但他下巴还疼着,哭得接不上气,提不起力气再挣扎。
偶尔靠下,就一下,就当是靠鸭绒枕头就好。
顾展这么说服自己后,人渐渐安静下来,靠着枕头,默默淌着泪。
鸭绒枕头很好,自然发热。
随着自己的呼吸起伏,令人安心。
鸭绒枕头还会说安慰人的话。
“我们小顾很不容易,想哭就哭。”
是呀,小顾我多不容易,养着百万级别的斯坦威钢琴,现在还养了只臭鸭子。
顾展一听,眼泪又开始止不住。
鸭绒枕安慰人的水平不行啊。
“不哭了,我请你吃避风塘大龙虾。”
这是什么功能?
顾展抬眼,看向鸭绒枕头。
熟悉的暗眸,熟悉的温柔。
熟悉的吹牛皮。
顾展破着嗓子抱怨道:
“又吹牛,你们姓阙的,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