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老林穿着警服,火急火燎地走进派出所调解室。
顾展是辅警,按规定是不能有盈利性兼职的。
老林一接顾展电话,便冲到派出所捞人,就是担心顾展被查出有兼职。
顾展闲时在酒吧卖酒的事全滨海交警队都知道,大家照顾他小小年纪带个未成年妹妹太难,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偶尔会到吧台喝一杯,当是帮忙。
但让老林大跌眼镜的是,顾展被抓来的原因竟是被人举报盈利性陪侍。
王胖子在调解室哇哇解释,说自己是干净文明酒吧,捧着酒吧的监控视频,叫警察仔细看看,还人清白。
阙嘉琛低着头坐在阙嘉航身边,酒力未退,强睁眼,半打着瞌睡。
阙嘉航依旧是参观动物园的愉悦表情,盯着顾展臭着脸,微笑地听他骂着阙嘉琛。
顾展则像把漏风的机关枪扫,破着声,扫射般向民警告状,说阙嘉琛没出息,多大人了,喝个酒喊亲哥叫大姐的,不知道还以为没断奶。
民警被老林和阙家双巨头夹击着,无奈扶额,让顾展别闹,少说两句。
顾展哪里咽的下这口气,顶多是减点音量,继续编排着阙嘉琛。
而阙妤双手交叉坐在会议桌前盯着监控视频不说话。
视频里灯光昏暗,模糊一片,隐约只见阙嘉琛搂着顾展,被个高个男人按着脖子,他才开始掏钱,塞钱,撒钱,打架。
再模糊的视频,阙妤都能一眼认出那高个男人是自己同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阙东朝。
理应在货轮上的阙东朝,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和小弟厮混,那便是另外的问题了。
也许不连号的现金,要的人不是顾展,而是弟弟阙东朝,这样一来事情的真相也许更混乱。
阙妤余光扫了眼阙嘉航,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银发小孩身上,阙嘉琛靠着他的肩打瞌睡,都没有被推开。
也只能等到小弟酒醒再抓来问清楚,现在也不好声张。
她面无波澜地合上笔记本,对民警道歉,说自己喝多看错了,报错警,愿意接受教育和处罚。
民警说,我们已经查看过监控,情色交易确实不成立,但是娱乐场所打架,大量抛洒现金造成人员密集场所秩序混乱,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阙氏,老三在酒吧斗殴的事情还没处理清楚,怎么现在又来这出?”与阙妤熟识的民警摇摇头,教育着。
阙妤急忙起身道歉,保证回家严厉管教。
而阙嘉航,终于是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亲弟弟身上,他推开肩上的阙嘉琛,随意让他歪歪扭扭地摊椅子上,态度谦逊地对警察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警察同志依法办事,我们一定配合。这孩子我实在是管不动,辛苦警察同志替我们管管。”
顾展稍稍安静下来,看着眼前阙家兄妹,两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干练犀利,完全是两个类型。
但实际上,一脸杀气的阙妤似乎更护短,除了道歉就急着要把人带回家,没有其他要求;反倒看着斯文的阙嘉航张口就是要警察管教,明显就是要将亲弟弟送进拘留所关几天警示。
要命啊。
若是阙嘉琛因为打架被送进去,自己也逃不开责任,那辅警的工作铁定泡汤。自己的辅警岗位本来就是因为擅长水性破格录取在滨海大队,现在背个拘留处分,肯定要被开除。
顾展心里不骂阙嘉琛了,开始改骂阙嘉航,他开始后悔当时正番鸭撒钱时,自己就应该跟着跑;也不知道正番鸭跑哪里去了,也万幸让他先跑,不然自己再来个窝藏黑户,完蛋得更快。
他看着阙嘉航与民警客套,阙妤则是一言不发坐在对面,表情严肃。
最后民警说,两人打架罚款200元;阙嘉琛撒钱扰乱公共秩序,拘留三日;酒吧停业整顿一个月。
老林皱起眉,准备开口给顾展求个情,让他能全身而退。
王胖子却比老林更急:“停业一个月?马上就要新年旺季了,领导,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什么也没干才是错的,作为经营者你有维持场内秩序的义务”民警教育到。
“小两口谈恋爱,闹矛盾,撒钱,我怎么管啊?冤枉啊。”
王胖子哀叹着,他开了酒吧几十年,什么场合都见过,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如何应付警察,他自有一套,门清。若不是今天被阙妤扣了个盈利性陪侍的帽子,无非就是保洁阿姨工作量翻倍的事。
撒钱的酒吧多的是,烤鱼酒吧就是多撒了点,不至于关门停业一个月。
“警官,他们真是谈恋爱吵架,两男的不好意思说,我替他们说。感情纠纷你要我怎么管?”
所有人都愣住,所以这是感情纠纷?两男人的感情纠纷?
感情纠纷确实不在警察管辖范围,同性恋也不犯法。
“对,不信你问小阙,他是不是在和顾展谈恋爱。谈恋爱吵架,感情纠纷管不了。”
老林转向顾展,满脸问号。
顾展心里骂起来,谈什么恋爱,明显就是王胖子要脱责,感情纠纷不在派出所管辖范围。
先不说他想保住工作,光是自己打人害王胖子停业整顿一个月,这事他就良心过意不去。
他在被出轨与良心之间挣扎,一筹莫展。
众人齐刷刷看向顾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