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对面却回得很快——
【老沈∶栀子花瓣。】
正午的凤凰镇每条道上都布满了烈阳,屋檐下少有的阴凉处就会有几个上年纪的老人蹲坐在下面捧着饭吃。
邓文龙靠在一条小巷的墙上,喘着粗气用手给自己扇风,忽而感觉肩头一重,受惊地转过头,见是林郁青,顿时泄了气∶
“我去、林队啊,吓我一跳,你那边寻访完了?情况咋样?”
林郁青点点头,面色不佳∶
“受害人是那家人小女儿,除她外还有两个姐姐,分别叫招娣和领娣。”
“哎哟…”
邓文龙皱眉啧啧两声∶
“然后呢?那家人怎么说?”
林郁青靠着墙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自然垂下,眉头不住锁起∶
“怎么说?呵、她们压根没发现自家小女儿丢了!我说明来意后本来还想再谈谈,结果直接把我们赶了出来,还说∶就当他们没生这个闺女!”
邓文龙又“哎呦”一声∶
“这不摆明了不乐意管的么!那可是亲闺女啊,也难怪,能取这些名……”
“成了,”
林郁青出口打断,显然不愿再提及,而后问道∶
“你这边情况如何?”
对方一听,顿时又精神起来,双手一拍支棱起身子∶
“怪!太他大爷的怪了!我们到的时候不刚到饭点的么,按理来说,乡村的老太太老大妈不都喜欢坐在门口吃饭、而且各个都是村里的情报局么?我还想着能靠她们打听什…”
“说重点。”
林郁青一眼撇去,眼神中都好似冒着精光,顿时把邓文龙吓得赶紧点头∶
“没老太太、哦不,是没女的!全是男的!我们刚进村就被紧紧盯着,装成游客去问路还各个都回‘不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郁青手指敲了敲膝盖,又问道∶
“一名女性也没有?”
她凤眼一眯,把邓文龙看得心里头发慌,赶紧别过头冥思苦想,忽而一拍脑壳∶
“哦、有!在攀枝街的一家小超市里有个老太太!上回我和沈队来的时候她也在,但是当时不知怎的,我们回去那会就已经走了!”
这回他们来时倒是比起上回多了不少开门店铺,那家小超市也就显得不起眼了。
林郁青点点头∶
“说起攀枝街…凤飞酒吧你去瞧过没?有什么异常?”
邓文龙先是点头,而后又疯狂摇头∶
“瞧过,没开门!也没贴告示啥的。”
林郁青皱了皱眉。
今天不是休息日,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的话…既然白天没开,那会不会是在晚上?
她起身拍了拍邓文龙的肩∶
“你先回去和沈队汇合,我再带人去看看。”
邓文龙刚“哦”了身,便见林郁青顿时带人散开,半点不带犹豫地离开,不住挠了挠头,给沈衡翳发消息说明了情况。
沈衡翳这会在夏图南家采集外物证和指纹,刚出门便收到邓文龙消息,便将其同前两条消息放在了一块,开口吩咐另外三人∶
“咱们先回车上,等另两批人回来,再…”
话未说完,他忽而看到前面的人形,动作一顿。
一个穿着破烂、头顶着鸡窝的女人半蹲在那户人家门前,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她脚上的鞋子,一只已经开了胶,另一只则破着洞。
大热天的不但不回到家里,而且还直接明晃晃待在太阳底下暴晒,不用想就知道身体已经够呛。
瞧见的几人正想着,便发觉她的嘴唇明显发白,险些就要瘫倒。
沈衡翳赶紧上前扶住,猛然想起那封血书上写的、关于夏图南邻居的事,定睛一看,果然,在女人蓬乱头发头发的掩盖下,是一条足有半指粗的铁链,一路拴在铁门上——
她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根本没法进去。
那女人被触碰的一瞬间,下意识往旁边躲,又被铁链拽得生生弹回,呜咽着双手抱头,嘴里不住发出声声叫唤。
铁链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铁门也因摩擦发出刺耳尖利的动静,屋子里登时响起桌椅碰撞的声音。
女人微怔,愣愣地抬起头,刺目的阳光下一眼便瞧见了对自己满脸担心的陌生男人,莫名感到心安。
听身后屋内传出熟悉的叫骂,也顾不得其它,半滚半爬地扯着沈衡翳的衣袖,甚至不顾还拴在脖子上的铁链,只是上前挣扎着抱住他,嘴里含糊不清道∶
“救命、救……”
没等她说完,屋里的男人提着个酒瓶就跑了出来,站在门口见到几个陌生男人一愣,随即面露凶相,朝她啐了口∶
“他妈的死贱人,都这样了还想着勾引人!”
接着他扑身过去想要拽铁链,然而还未碰到,便被那陌生男人抢了先。
沈衡翳把女人护在身后,在男人凑近一瞬间便将门上的链子拽过,见男人又怒骂一声,随即挥舞着酒瓶就冲过来,又反身一踢,正正踢在他的手腕上,酒瓶应声摔碎。
郑伸见状也立即扑过去把男人的双手别在背后,直接压在地上,任由他口吐芬芳。
“你、你们他妈…”
“闭嘴!长得人模狗样,做的事倒是一件比一件畜生!大热天不让人进屋,还拿这么粗的铁链拴住,你看清楚了,这你大爷的是活生生的人!”
沈衡翳直接破口骂去,嗓音颇大,愣是把男人吼懵了,支吾着还想反驳,又被身上的人使劲一压,最后只发出声闷哼。
“沈队,这咋办啊?”
郑伸压着这人,倒没觉得有多吃力,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要说算作家庭暴力吧,但这男的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踹翻了,如果有人证那还好说,但……
他抬头看向沈衡翳护在身后的女人,见她半天蹦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瞧着便是副神志不清的样。
况且真要法律处置的话,肯定得通知当地派出所。
正午出门的人不多,但这边的动静难免会引起注意,沈衡翳示意几人先进门,随即安慰着身后不住叫唤的女人,待她跨进门后才关上大门。
见那男人看到女人的瞬间还想扑过来,沈衡翳正吼回一句,忽而瞧见屋内一个小女孩眼中噙泪,趴在门边小心望着这边,便顿时收音。
他望了望四周,看准后小声叫郑伸先把这男的拉进左边的屋子里,随即柔和了面色,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尽量与她视线持平,接着温声道∶
“小朋友,几岁了?对不起啊,叔叔把你吓着了是不是?”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半晌后才开口∶
“我六岁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许耳熟。
沈衡翳回忆了下,想起第一次来时晏景医在桥下对话的小女孩,立即反应过来,见她还在流泪,又伸手轻轻擦去脸边的泪珠,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又放柔了些∶
“小朋友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你看,还记得那个叔叔吗?”
小女孩顺着他空出的地方望去。
晏景医这会正在安抚着还在发抖的女人,感受到投来的目光后,便回了个带有温和笑意的眼神。
女孩点点头,乖巧点头道∶
“记得。”
沈衡翳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小朋友,可以告诉叔叔,这个阿姨还有刚刚和另一个叔叔玩的人是谁吗?”
小女孩面上犹豫,而后轻声嗫嚅道∶
“哥哥说,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还说,就算是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哥哥?
沈衡翳顺着小女孩时不时瞥去的眼神望去——
哦,她口中的“哥哥”,原来说的是晏景医。
原来当时那人在桥底下和她说的是这啊?
沈衡翳有些好笑,转头喊去∶
“晏顾问,你过来下,这小姑娘不相信我!”
晏景医偏了偏头,应了声好,随即对旁边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的陆青阳道∶
“能安抚好吗?”
对方很快收起情绪,又摆回一副臭脸∶
“当然。”
晏景医轻笑一声,又给女人递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接着绕过她,在口袋里摸了摸,走到沈衡翳旁边同样蹲下,递去一颗糖∶
“小朋友,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