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操了!!!”
一掌拍向桌面、连带着摆在桌上的物件皆是发出震响,似是还不够发泄心中怒意,刚吼完这句,榆思年又同加特林般连续输出了一连串脏字。
沈衡翳刚开门,便被这动静吓得动作一顿,见榆思年仍兀自宣泄,一时没工夫注意他,便放轻动作,小心把门关上,而后一个箭步,挪到同样不敢插话、只敢缩在办公桌看着的涂宏骅身边,轻声问道∶
“唉、怎么个情况?谁惹到她了?”
涂宏骅往榆思年的方向看了两眼,转头,生怕后者听到又来气,于是伸手示意沈衡翳凑近,自个则压着嗓子,一五一十给对方解释了关于监控被篡改的消息,顺带又将自个手头那份录像也递了去。
沈衡翳原还只当是榆思年工作大半天,最后扑了个空,难免心里有气,然而当他看监控看得正专心,画面却突然跳出一只发出尖锐大笑的小丑,将他也吓得险些跳起时,他便顿时理解对方动那么大气的原因了。
这何止是工作努力得不到相应结果的问题,这还是职业受辱的问题啊,修复了大半天最后只蹦出一只小丑,还大放厥词让警方赶紧找他玩,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他啧啧两声,纠结片刻,还是走过去,刚试探性叫了句“榆思年”,后者便一个怒目转头,瞪得沈衡翳都忍不住心里犯怵。
好在榆思年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是在的,见是沈衡翳,只是闭眼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后,再一睁眼,眸中情绪就掩了大半。
她瞥眼看了下缩在电脑后边的涂宏骅,猜着同事已经同沈衡翳说了监控的事,便转回头,板着脸冷冰冰朝沈衡翳问去∶
“沈队,查得怎么样?有没有证据和机会直接把嫌疑人给传唤来。”
以往无论有多大事,榆思年心上再烦,顶多也就是比方才程度要更低些的激动,语气依然是上扬的。
而现在这副生硬宛如林郁青的语气,反而比情绪激动更令人心生怯意。
沈衡翳难得同对方聊天时感到喉头一紧,但很快便应道∶
“我想快了,我刚把嫌疑人和怀疑人员的字迹,送去办理笔迹鉴定了。还有从怀疑人员家里找到了样占有可疑痕迹的物品,也送去老温那做鉴定了。”
“好,好。”
榆思年连道两声“好”,随即微微阂目,深吸一口气,良久后再次睁眼,一开口依旧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沈队,等人抓到了,我能去审审他吗。”
理论上讲,这不合规,而沈衡翳直截了当地拒绝便可。
然而闻言,他却实在好奇榆思年想做甚,便试着回问∶
“…你要干嘛?”
榆思年干笑两声,这回可算是恢复了点以往的状态∶
“我到要让那个狗操的玩意看看到底谁是小丑,他不是很狂吗,来来来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狗崽子,要他大爷的在忏悔椅上和老子坐谈人生!”
沈衡翳无奈地让她控制控制言辞,无意开口了一句“哪至于动那么大火”,下一刻便惹得榆思年又一拍桌∶
“至于!当然至于!沈队你知不知道,这就相当于一只狗路过的时候,有个欠登的玩意说,只要你把两截扔出去的棍子叼回来摆好,就给跟火腿肠。
结果好不容易完成了,结果‘啪’一下,欠登玩意一坨屎直接怼你脸上,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还有狠狠的羞辱感!你要是狗,你能忍吗?!换我,就算追出八百条,街也要把那货的屁股给狠狠咬上一口!”
沈衡翳短暂沉默。
这骂着骂着怎么还把自己也给骂上了呢。
他无奈扶额,也只能开口表示理解,等到榆思年的气肉眼可见地散下去,才出声表明来意∶
“除了监控,余下那些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榆思年顿了顿∶
“你说楼段誉那些?”
见对方点头,她又是片刻停顿,接着放轻了声∶
“多少查到了些,而且,还查到了更劲爆的消息,我待会慢慢和你说。
对了,晏顾问他们呢?他们不是和你一块去的吗?”
由于音乐剧发现江自渡生活助理的事,在一回来,晏景医便与对方取得了联系,要求见面详谈。
至于陆青阳,则被安排去和刘志鹏谈话,试图根据新线索,在那边重新探查一番。
他如实同榆思年如此解释,后者若有所思地应了声,这才坐下,转身开始翻出自己找到的信息。
此时,与市局相隔两条街外的咖啡厅内,一道包裹严实的身影从门外掠入,不等服务员上前迎客,便一个闪身,冲入角落的包厢内。
包厢门被猛地拉开后又被迅速关上,唐悦喘着粗气,转身便对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那人的视线,见包间没有其他人,才默默摘下口罩,小心挪到桌子的对面,坐下后不自然道∶
“抱歉啊,因为最近那事,我出门也不大方便,那什么,呃…您……”
她嘴上一顿,本想做什么称呼,却发觉上次见面并没有询问对方名姓,就这么卡在原地,原想着直接叫警察,对面却好似看出她的为难,于是微笑着主动开了口∶
“没事,平安到达就好。事发突然,麻烦您专门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
晏景医伸手倒了杯热水,轻轻推去∶
“上次时间紧急,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晏,是市局的犯罪心理顾问。”
“啊…啊好……”
唐悦怔怔点头,接过水便无意识往嘴里送,登时便被烫地回过神,慌乱抽纸把撒出的水擦去,这才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
她吹了吹烫红的手,斟酌开口∶
“那个…晏顾问?呃…请问您叫我来,是因为阿渡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
她不傻,能让警方联系她的事,如今也只有可能与江自渡有关。
晏景医闻言却只是抿唇浅笑,随即从手机里调出什么,推到了唐悦面前。
唐悦本还有些发懵,看到手机上的照片那一刻,便瞬间变了脸色——
上面是她大学时期的照片。
更确切地说,是大学期间,参演江自渡的原创音乐剧时的剧照。
这时的晏景医可算开了口,他缓缓道∶
“你早在江自渡出道以前就认识他,如果我没猜错,你会成为他的生活助理,也不是巧合,对吗?”
这时候否认,无论如何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唐悦看看照片,又抬头看向面色平和的晏景医,深吸一口气,不规律地点了两下头∶
“…嗯,我和他…是大学同社团的同学,他当时在社团里很活跃,和我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在让我帮忙参演音乐剧的时候,我也就没有拒绝。
…啊!这个我以为不重要,你们当时也没问,所以我就没提过……”
像是生怕对方会有所猜忌,她立马不问自答地补充,随即又弱下语气问∶
“话说回来…你们又是怎么找上这个的……这个和他的死,难道有关系……?”
晏景医则自动忽略了对方这句反问,依然只是淡笑地继续话题∶
“你从江自渡出道起,就一直跟着他工作吗?或者说,更早,在和他大学相识起就没远离过?”
唐悦求知的话被堵回,只好悻悻收回目光,愣愣点头∶
“昂…是,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她依然没放弃从对方口中得出什么,这一次,晏景医终于有了回应。
他勾着唇,又从口袋里拿出张照片,却只是背面朝上放在桌上,他的手指则压在上面,随即询问∶
“那…你知不知道,在江自渡大学期间,曾经交涉过一个同性友人…甚至是恋人,并且,是对江自渡持有深切爱恋的,同性恋人。”
最后四个字他专门着重了语气。
唐悦下意识脱口便是一句“没有”,可脑袋却很诚实地先她一步点了点,而后又被她反应过来,再迅速狠狠摇了摇,重重重复道∶
“没有!”
想要的答案暂且没得到,晏景医不急也不恼,只是道∶
“唐小姐,其实为了调查江先生的案件,警方特意调查了他曾经的交友圈,其中,不乏有与他有过特殊关系的同性人员,并且有一大部分,都是他大学期间所交涉的。
或许,您也知道他们的名字?”
晏景医随机念了几个榆思年先前查到的、被江自渡骗财骗色过的人员姓名,眼瞧着唐悦面色逐渐淡下到惨白,他才顿了下,眉毛微微上扬,语气照旧温和∶
“所以,你知道,并且他也有,是吗?”
唐悦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咬唇不知在纠结什么,耗了半天才皱眉咬牙,像是做出什么决定,破罐子破摔道∶
“是,是有!但…但……”
她脸憋得迅速回温∶
“但太多了!我真不记得了!更不知道你们想找谁!”
这话可比前面两句要充满感情多了,也显然要真切不少。
晏景医眨眨眼,似是终于有了满意的答复,便点头应声,而后才把手底的照片推了过去∶
“那这位先生,不知道唐小姐还有没有印象?”
虽说昨晚在音乐剧中同时找到了唐悦和杨文昊的身影,并且剧中关系,严格点说,二人扮演的是同一角色,按理说关系应当也不会太陌生。
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如今还记不记得,也不好说。
不过见唐悦一副顿时了然的模样,那大抵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