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这成绩,要想考一本,估计去边疆种杨树是最简单的选择了!”
“就等你这句话。”
晏景医立刻接道∶
“我要考去哪,不是看我能考去哪,而是看我想去哪。”
“去你的!”
李志君笑骂着又怼了他一肘,程启明不免心累,这次也没拦了,任由他俩闹腾,但还是不死心追问∶
“所以…你想去哪、选什么专业?”
学法?学汉语言?又或是别的什么?
印象里,晏景医似乎对什么都充满绝对的学习兴趣,但真要从中挑出一个,他还真的一时想不到。
然而晏景医作沉思状几秒后,超他俩招手示意凑近,却是小声说∶
“你们说,我要是不考大学,去流浪当云游诗人,会不会很酷?”
程启明∶“……”
李志君∶“……”
李志君满脸问号,不假思索道∶
“酷不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徐老肯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云游诗人就算了,云游的亡命徒你倒是可以试着当当。”
晏景医吐了下舌头∶
“没——办——法——想学的东西太多了!好难选呐…哎你们说、我能不能大学毕业一次,再高考一次,然后再毕业、再高考,每次大学都选双学位,然后……”
“然后你就会被湖西市教育厅拉黑。”
李志君毫不留情道,还不忘补充∶
“哥们儿,不是我说你,有些事儿别想太天真,你说的这些,又吃钱又□□力的,你再厉害也肯定吃不消啊。”
晏景医顿时泄气地瘫回程启明身上∶
“我…知…道……所以才难选啊啊啊啊啊,启明!光问我们了你呢?想去哪?”
“啊、我……”
程启明神色一动,目光不觉往旁偏转,可以没去看晏景医的脸。
实在不好意思承认的是,他一开始本想跟着晏景医的选择去的。
“启明?启明启明启明启明启明——”
半天等不到答案,晏景医直接一翻身,凑到程启明跟前就是一顿唤∶
“怎么不说话啊?你也没想好?”
程启明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脸,面上一热,又心虚般往后躲了躲,见对方还有想再凑近的心思,脑子灵光一闪,赶紧脱口回应∶
“大概…当兵?”
想来是没料到这个答复,晏景医在原地懵懵地眨了眨眼,随即又是声调笑∶
“弃笔从戎?”
程启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轻回应∶
“或者…以笔为戎?”
晏景医坦荡一笑∶
“很好啊!这么说的话,嘶,唉、我觉得当兵也不错唉,要不咱们一块?”
见对方没再追问,倒是发出了组队当兵的邀请,程启明暗暗松口气,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那你得好好保护一下你的眼睛了…最近看你犯困越来越多了,熬夜做题很伤眼睛的。”
晏景医试图“嘿嘿”两声想要装傻糊弄过去,但见程启明还想再劝,赶紧把手绕到李志君身后拧了一把,自个则转移起话题∶
“啊话说,咱一定要提大学规划嘛,要不…聊点别的…?”
李志君吃痛,闻言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本就对学业方面的话题没有特别大兴趣,于是边暗中拧回去边顺着回应∶
“对啊!老提这些也没意思!聊点别的!”
程启明一时为难,没有拒绝,但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试探道∶
“那…未来就业规划……?”
晏景医∶“……”
李志君∶“……”
得,这波是直接跳过大学当社畜了。
空气短暂凝滞,晏景医“呃”了声,一卡一卡地转头,对向李志君的视线。
二人眼神交换了下,默契地发出几声略带尴尬的笑,随即又是阵眼神斗争,最后以李志君惨败为结果。
他认命的深吸一口气,少有的生起些难以为情∶
“呃…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和啥样的人结婚没有?”
又是阵诡异的沉默。
晏景医在微微歪头挑眉看着他,后边的程启明则是先有些呆愣,而后看了眼晏景医,随后又同晏景医一块看着他,两道齐刷刷的视线,愣是看得李志君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给自己挖坑了。
明白自己和程启明都没有回答的打算,晏景医起哄地“哟——”了声,满脸不怀好意∶
“看来李同学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很有规划呀~
唉、说说看!”
李志君不住往后躲,奈何晏景医步步紧逼,一连重复了十几句“说说看”,听得他无法控制地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立马缴械投降∶
“停!停停停停停!我说!我说!哥你别念了求你了!”
这话果然好使,晏景医立马停嘴,随即抱胸靠回程启明身上,挑眉朝他抬抬下巴,一副欠登儿样让李志君又气又好笑。
奈何话都说出口了,他要是再不说,以晏景医的性子,真能一直骚扰他到晚自习放学,事已至此,他也只得轻咳一声,开口却是前所未有的小声∶
“……想找个温婉的,呃,贤淑的,漂不漂亮无所谓,反正我喜欢的……然后…一起生个女儿…什么的……啊啊啊啊反正就反正反正吧!你们难道没想过吗?!啊啊啊啊啊……”
李志君说不下去了,干脆想学着晏景医耍赖的模样,捂脸开始胡言乱语。
然而一阵输出后,却半点回应没听到,他只好掰开自个的手指往旁边看,一眼撞进了晏景医看傻子般的表情。
见他看来,晏景医无辜摊手∶
“我也没继续问啊。”
李志君∶“……”
这时候你还不如纠缠不休继续问呢!!!!!
见李志君已经尴尬到想一头扎进抽屉了,晏景医又忍不住失笑,主动给了台阶∶
“唉、那等你女儿满月了,请喝酒呗。”
后面的程启明也柔和笑着附和∶
“嗯,我们给孩子包红包。”
李志君先是呆呆“啊?”了声,还没有所反应,周边传了越来越多声其他同学的附和。
……敢情你们一直在偷听啊?!!!!
李志君的恼羞更上一层,遭不住一帮同学还在起哄,只能连连认怂,被迫直说了好几句“行行行”,才终于被放过。
哄笑声逐渐远去。
晏景医望着手里用来代替酒水意义的茶,正出着神,下一秒便被一声呐喊唤过。
“晏哥!”
与回忆相似,但是比记忆中,更加老成干练的李志君穿过工位,面上虽疲惫,但依然挡不住满脸喜色。
晏景医朝他笑笑∶
“怎么了?不去陪嫂子和安宝,过来找我?”
“安宝”称呼的是李志君的女儿,全名李愿安,今天刚满月,被李志君特地抽时间抱到局里来蹭蹭喜气。
在局里喝酒是不可能了,但为了走个意思,最后全体以茶代酒,给一家三口来了波祝福。
李志君像是抱怨般摆了摆手,面上却是带笑的∶
“嗐、别提了,那帮小子看到我家小安宝宝,一个个跟贼进了金矿洞一样,全围在那逗,我个当爹的都近不了身!
我担心他们身上那股烟味熏到我媳妇儿和安宝,刚把他们赶出去,让娘俩在我工位上好好歇会儿,这不,现在在盯着那帮人想办法去味呢!刚好有空,过来看你,顺便……”
他示意晏景医伸手,随即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拍进对方手心——
那是把包装各异的糖。
对上晏景医的眼神,李志君无比坦然∶
“给你塞把喜糖,婚礼和满月礼一起的。”
说罢,他有些怅然地叹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带有些埋怨∶
“说好一辈子好兄弟,结果人生大事,一个都联系不到……
别笑!你和明哥都是!我订婚找不到人、婚礼找不到人,现在孩子都满月了,还说什么包红包呢,结果影都没找到!
唉,我不是馋那一两个红包嗷…我是说…嘶……”
他一时卡壳,似是没找到合适的词用来形容。
晏景医方才只是安静听着,时不时配合地出笑,听到现在,牛头不对马嘴地轻声道∶
“十五年了。”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十五年了。
李志君一愣,收住动静,许是难免心中感慨,也喃喃道∶
“是啊,十五年。”
然而还没安静几秒,他顿时语气一变,对着晏景医的胳膊就是开玩笑的一拳∶
“玩了整整十五年失踪你还有理啊大哥!我他妈之前都差点报警说你是失踪人口了!我靠了,还有明哥那边,如果我不是还有那么一丁点他的消息,我就把他和你一块都给报了!”
晏景医笑着挡拳,这会可算是有了些回忆里的感觉,心下也不免放松了些。
听对方一直在提程启明,便顺口问了句∶
“程…启明那边,你们这些年见过?”
李志君摇头∶
“没呢,我这几年一直在忙,大学毕业前还听到点风声,说是他去当兵了,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了。”
晏景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看来,只有他的目标从一而终?”
李志君豪不掩饰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是、啊,毕竟不是谁,都能从云游诗人,变成一个犯罪心理顾问的,你说对吧,晏顾问?”
晏景医嗤笑一声∶
“你也是不遑多让啊,没种成杨树的李支队?”
二人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终是不知谁没忍住先笑出声,笑意随着回忆越发重叠。
许是笑累了,李志君捧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过一旁的一次性纸杯,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反正…能重逢,挺好。至于明哥那边…人生在世,总会再见的。”
晏景医端着茶,没有吭声,像是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半晌后,见李志君摩挲着纸杯,好像是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不尴尬地转移话题,晏景医失笑,朝那边举起水杯,主动道∶
“那么,迟来的祝重逢,还有,祝安安小朋友,满月快乐。”
李志君一怔,随即大笑,用力碰上水杯∶
“好!那就祝我闺女,满月快乐!”
……
另一边,夜风呼啸。
刚一落地,几道身形便迅速没入夜色,手持装备朝一开始便给出的地点,步步靠近。
等到余下身形全部出发,才从车内走下最后一个人。
那人矗立在晚风中丝毫不见胆怯,反倒举手投足皆是从容。
地形在来之前就已经勘探完毕,理论上不会有错误,找寻地点应当不会困难。
耳麦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难听出有人带着紧张。
他按了按耳麦∶
“别乱了阵脚,发现可疑人员记得及时报备,不要轻易暴露身影。”
声声回应入耳,他依次回应,又示意跟着他的这批人员紧随自己的脚步。
脚步虽小但有,林鸟惊起,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叫,再然后,除却风声、鸟声,几人便只能听清互相的心跳与呼吸,握抢的手不住收紧。
然而下一刻,领头那人的耳麦音量陡然上升,这次的声音比起谨慎,更多的是愤慨。
只听那边的声音紧急道∶
“程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