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地?”
——“或生废土,或于极乐。”
“籍贯?”
——“神域。”
“……”
总而言之,已读乱回。谈了大半天,愣是没一句正经话。
对此,被叫来一同旁观、被迫见证全程的陆青阳见状,不住便是一句脱口而出∶
“这不精神病吃饱了撑的么?!”
当然,口无遮拦的下场,便是在晏景医的死亡凝视下,默默闭上嘴,而后被亲爱的好老师毫不留情地推入了审讯室。
眼瞧着被替换的同事满脸幸灾乐祸地经过,不等他开口,便毫无迟疑地关上审讯室的大门,陆青阳黑着脸短暂沉默,最后顶着监控中传来的威压,带着凉了半截的心,还
是不情不愿挪到了那满嘴胡言的少年面前。
刚一落座,那少年便朝他投去目光,不过只有一瞬停留,便继续眼球上翻,持续盯着往上约摸四十五度的方向,最终念念有词。
陆青阳侧耳一听,嗯,听不懂。
少年最终说的话乱七八糟参在一块,听不清半分,难得听到几个字音的,也分辨出是哪方语言,他只好作罢,侧身又朝少年盯着的方向看去。
意料之中的一无所有。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少年眼中满眼都是诚恳。
要换个别的什么人,见到这副场景,不是觉得对方中邪,就是多少带点邪乎。
然而陆青阳对那种装精神病以逃脱法律制裁的人早已司空见惯,如今碰到这种,即使没有过早下定论,也还是难免带有这方面心理,自是心下毫无波动。
他拍两下桌面,强迫少年转来注意,而后试探着问道∶
“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没理他,只是艰难地双手合十,微微闭目,赤忱地吟唱出声∶
“吾主仁慈~吾心向主……”
又是吾主。
陆青阳现在一听这俩字就不住青筋一跳,却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说∶
“大清早亡了,哪来的主子,别装傻,我现在在认真问你。”
“……”
少年原还自顾自碎碎念,闻言愣是被硬控着瞪了陆青阳一眼,后者也是毫不犯怵,直愣愣便与之对视。
三秒后,少年移开目光,继续方才的举动。
陆青阳这会倒像块狗皮膏样似的缠起了对方∶
“唉、你口中的‘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实体不?”
既然这少年听别的都不起兴趣,唯有和他口中的“主”有关时才会起反应,那他只好先对症下药,试着一点一点撬开这人的嘴。
果然,听面前的警察对主感兴趣,少年微微仰头“哼”了声,虽说依旧没有回答,但好歹有了点动作。
陆青阳赶紧追问∶
“如果有实体的话,那你在这碎碎念也不管用啊。祂救不了你,你在这念叨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话确实管用,那少年立马从静坐转而跳起,动作幅度巨大到将座椅碰撞着发出重响,却也无法挡住少年的反驳∶
“愚蠢的凡人!你懂什么!吾主无处不在,而这、这是吾主对我的考验!只要我通过了考验,那就能永远得到吾主的庇佑!只要我能通过考验……”
他挠着头还想再说,陆青阳却没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打断∶
“只要你能通过考验,下半辈子就能体验什么叫铁窗泪时梦你主了。”
他素来不信这些,如今听到这话,不自觉带上些不屑的语气∶
“无处不在的只有各种气体和微粒,能庇佑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如实坦白。
说吧,难道你自愿被捆住双手躲在后备箱里,被发现后伪装受害人还袭警,也是你主的意思?我猜猜,什么神的旨意啊意志啊…还有什么东西?”
“那是必要的流程!”
少年恶狠狠低吼道,他稚嫩的声线被刻意压低,顿时将突兀感放大,随即又忽而神叨叨地低下头,嘴里碎碎念着不知什么。
陆青阳皱眉,努力凑近,这才隐约在对方最终,断断续续听到类似于“必须的牺牲”、“自身献祭”,“真正的永生”等等词汇。
好熟悉,上次听到还是局里开的邪教培训。
等等,邪教……
他心头一动,顿时回忆起几周前局里开的那场会议。
那是关于境外为主、但势力已经侵入大陆的一个邪教组织,当下其危害已经超脱骗财的范围,已经涉及到害命的程度,又有可靠消息得知此势力最近有一波就在湖西周边出没,因而局内紧急召开了会议。
说起来,关于那场组织的消息,貌似也是那个叫李志君的支队长那边的队伍传来的?
那看来这少年所说的,大概率就是那组织的事了。
但当时开会的时候,由于与之相关的工作与他关系并不大,因而更深层的内容,他并没有听到。
不过…有一项令他记忆尤为深刻的点。
陆青阳看着少年,目光慢慢转移到了对方一直用衣物裹紧的右手,开口道∶
“你的右手,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空气短暂凝滞,二人目光相触,半晌后,电光火石间,陆青阳一个翻身便将少年死死压制住、强硬扯开了对方右手的袖子。
在被刻意用厚重衣服包裹下的右手上,被发旧的绷带包了一圈又一圈,在陆青阳触碰到绷带的瞬间,少年突然发了狠般,猛地将人撞开,若非陆青阳反应及时,那人竟还想狠狠用头部撞击墙体。
正当陆青阳再次控制住对方、将手伸向那绷带时,审讯室却再次响起开门声。
下一刻,门口响起熟悉的男声∶
“春天,你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