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
他想转过头去看陆为霜,可脖子僵直,竟无法动弹。
不等他反应过来,陆为霜砰地拍桌而起,怒道:“胡说八道!本座何时叫过他师尊!”
左蝉衣愣愣道:“就……那天啊……”
看两人反应,她忽然有点不确定了,挠了挠头,纳闷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可是不应该啊,如果他不是你师尊的话,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堂堂魔尊,又何时听过别人的话了?让你跟着查案你就跟着,让你……”
“满口胡言!”陆为霜气急败坏道:“本座何时听过他的话!”
“额……”左蝉衣一言难尽地指了指他身上披着的披风。
陆为霜一愣,低头左看右看,一把把披风扯掉,扔到站在身后的姬酆身上。
在原地小小踱了几步,他转身便出了门,姬酆连忙跟上。
去遗祸天渊的仙门基本都到了客栈大堂用膳,是以都没有错过这一出戏,只不过谁也不敢像左蝉衣那样胆大包天的和魔尊对峙。同样一头雾水时,亦自暗暗替左掌门捏了把汗。
陆为霜虽然说得义正严词,正气凛然,实则心里也不确定。
走到镇外林中,负在背后的手在兀自发抖,良久,他瞥了姬酆一眼,带着点疑问,又带着点希冀,问:“本座……真叫了?”
姬酆抱着陆为霜扔给他的披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尊上,您那天,确实叫了。”
陆为霜眼前一黑。
“尊上!”
陆为霜摆了摆手,扶住旁边的树干,道:“本座想静静。”
陆为霜独自站在树旁,如果只是看他的背影,会以为他凝立成了一具雕塑。
同沈行雪重逢以来,他的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让师尊认为他对他早已死心,以及如何不再伤师尊的心上。
却不想他竟众目睽睽叫破了沈行雪的身份,还忘了?真是心大的可以!
陆为霜把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翻来覆去想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还是太放纵了,明知沈行雪的身份却不说破,这么些天来就安然享受着沈行雪对他的关心。如今东窗事发,沈行雪会怎么想?他贼心不死?甚至开始使用这种龌龊手段来接近?
他无法为自己辩解,他的心本就是如此肮脏。
陆为霜五指紧紧攥着树干,青筋暴起,眼眶通红,大滴大滴的泪如珠般掉了下来。
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他……他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如果没有这颗心,他就不会有任何思念!
对,他应该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不,他应该在五百年前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哈哈哈哈哈。”蓦地里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陆为霜哭得太投入,以至于竟没发现身后竟然有人。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指着他笑道:“小花猫!哭鼻子!”
转头大声道:“娘!娘!你快来啊,大人也会哭鼻子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为霜匆匆擦掉眼角的泪,冷下了脸,听到有妇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闪身,不见了。
他健步如飞走出树林,边走边传音给姬酆,道:“速速回魔界!”
绝不能再出现在沈行雪面前了!
然而,他一出树林,就看见了镇外的沈行雪。
沈行雪一见他,松了口气。
陆为霜一见他,立马转身就走。
“魔尊,等等!”
陆为霜身形一僵。
他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师尊在叫他?是在叫他吗?可是不应该啊,在身份未戳破前,沈行雪可以借着身份的遮掩来关心他这个徒弟。如今身份戳穿,不应该避之如蛇蝎吗?何况他还故意隐瞒,简直令人恶心。
他刚才只想赶快离开沈行雪视线,免得徒惹沈行雪厌烦。他不是怕沈行雪对他冷漠厌恶,不是怕自己伤心,他只是再也不想让他的师尊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了。
方才打算回魔界时,他想他是不是该去说一声他对沈行雪已毫无私念,见到沈行雪却下意识转身就跑。
他不知道沈行雪来找他做什么,是生气了,来警告他,骂他的吗?
深呼吸一口气,陆为霜闭了闭眼,准备接受审判。
沈行雪追到近前,虽然两人相认的猝不及防,实在没有丁点防备,但见陆为霜一走,他立刻就担忧起来,生怕他不跟着修士们一起去遗祸天渊了。
届时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再赖在他头上,就很难洗清了。
沈行雪道:“你去哪?”
陆为霜道:“回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