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开口说话的我翻了个白眼,无视了仿佛开屏孔雀一般展示着自己多功能武器的男人,摇了摇头。
“嗯?你不选吗?那好吧,就让它来帮忙决定好了。”
南云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骰子,笑嘻嘻地抛出。
消失于奇特刺青手中的骰子,重新出现在因南云自说自话而暴怒,向着他袭击的卷面人嘴中,在舌尖处滚动着,即将落下。
“啊啦啦,是3号啊,你可真不走运呢。”
空地之上,只剩下话音还在空气中浅浅回荡。我下意识地举起了手,用长袖挡住了脸。
这次的我没有幸免于难,不过好歹我的脸部不用受到污染,也算是小确幸了。
“3号可是宴会用的开罐头刀呢。”
南云喃喃自语着,从飞舞的货物中选出中意的蜜柑罐头,用血迹斑斑的凶器嘎吱嘎吱打开,悠闲地坐在另一处还算完好的柜台上吃了起来。
“啊,你也要吗?”
我看着恰到好处落下的骰子,瞪着眼,将举到我面前的蜜柑罐头移开,同时将南云那只拿着叉子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去食物的手也给握住。
“脏。”
我嘶哑着开口,把不卫生的蜜柑罐头毫无公德心地丢走。
反正这地方已经这么乱了,再乱丢点垃圾也不算什么了。……居然用凶器就这么打开罐头吃起来,就不怕感染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真是看不过眼啊。
不过,的确是得补充点能量和水分了。
喉咙好难受……
我从地面上还算完好的地方挑选出能够果腹的食物和水,放到柜台上指了指,再竖起了拇指,表示推荐的意思,示意对方打开。
“只是这种程度的伤药的话是不够的吧?”南云举着我翻找而出的药物,在我眼前晃悠着。
比不上专门陈列的药店,坂本商店进的货只有应急性药物。
但有总比没有好,无法开口说话的我只能无力且饱含怨念地看着对方,打算等对方走了之后再去信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之前用的药油能够清除一下我的淤青。
“真是可怜的表情啊,唉~没办法,过来吧。”
抢走我药物的人反而对着我发出无奈的叹息,仿佛我是个什么无理取闹的人一般,用哄孩子的语气对我张开了双手。
什么鬼啊……
我拧着眉,用眼神无声谴责着对方,摊开手,示意对方赶快把药品还给我。
浑身无力的我被对方轻巧地拉了过去,安置到柜台之上。两人的位置与姿态因此调转,却依旧保持着面对面的状态。
由于我由站姿变更为坐姿的缘故,一直站在肩膀上监测的疲倦小猫打了个哈欠,从肩膀上跳了下来,落到我的膝盖上将小小的身躯盘了起来。
可恶,为什么这家伙站着也这么高啊,而且这人坐着的时候腿还可以蹬地!
“别乱动,你不想留下痕迹的吧。”
不知何时已抹上不知名药油的人将手放在我的要害之处,轻轻滑动了起来,我被毫不留情地搓揉着伤处。
……难道这是什么杀手的必备课程之一吗?为什么每个人好像都会这一招?
不过比起信的手法,这个倒没有那么刺激……又或者是我的痛觉已经麻痹了,根本感知不到痛了也说不定。
长有茧子,略有些粗糙的皮肤摩擦在我的脖颈上,带着并不算轻柔的力道。
要害之处被拿捏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栗。皮肤因着摩擦开始发热,凝滞的血液开始流转,热度上涌,我的脸色因此变得通红不已。
喉咙虽然并没有回复到之前的状态,但至少不再是一股灼烧的感觉。
我透过南云的肩膀,瞥了一眼已经身首分离的罪犯,咽了咽口水,尝试着开口:“为什么……”
吞咽口水的动作显得毫无意义,声带震动发出的声音依旧刺耳难听,我不禁皱眉闭嘴,思考起另一种沟通的方法。
“嗯?你是想说什么?”结束了手上作业的南云歪着头思考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来,张嘴~”
我眨了眨眼睛,一边在内心吐槽怎着么可能就这样吃下来历不明的东西啊,一边乖乖地张开了嘴。
“啊哈哈,真是没有警戒心的孩子啊。这样可不行呢。”
我咀嚼着被丢进嘴里的巧克力,面无表情。
怎么说呢,与其被戏耍玩弄一番再按照对方的剧本所编写的一样走下去,不如自己一开始就走到对方的终点,省了那些力气。
被甜蜜包裹着的苦涩很快在嘴巴内部溶解,带着些微刺激的感觉透过食管滑入我的胃袋,对着身体发生着作用。
“……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抬起头,和那双纯黑的眼睛对视着。
“对吧?南云先生。”
该说是直觉呢还是什么,虽然算上这一次也才不过是第三次的接触,并且第一次被给予的记忆也不怎么美妙,但我却这样确信着。
大概是那个隐藏的彩蛋被提前打开的缘故吧,在这个人面前我忍不住就松懈下来了。
再说了,就算我警戒也没什么用吧。……不过就算如此,想要被温柔对待是不可能的,这个人的本性基调大概就是如此地鬼畜。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喔?”
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很快被眼睑合上,南云露出招牌式的灿烂假笑,将身体伸直拉开了距离。
对方将无菌纱布贴合在我已处理完血污,不再流出细密血流的左眼上:“没想到还是异瞳啊,真是稀有呢~”
我索性将已经摇摇欲坠的发髻散开,发丝在指间丝滑地垂落,带着残留的卷曲。
我甩了甩头,撩起一束头发闻了闻,随即嫌弃地放下了手。
嘛,虽然挡住了脸,但是因为高度的关系,还是有一些被喷溅到头发上啊……
“为什么每次遇到您,我总会变得这么狼狈呢。”
我横展双手,重新接上刚刚的话题,向对方展示我的惨不忍睹——
华丽贵重的和服早已被血迹污染,金线浸染吸收了喷溅的血污,连着原本的波光粼粼都显得可怖了起来。
草屐早已经消失,足袋也已经变得脏兮兮,长袖更是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更让我抓狂的是那夹杂在发丝缝隙间的恶心血液,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嗯~大概是因为……你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把你弄得乱七八糟吧。”将手插到兜里,南云毫不负责任地把锅甩到了我身上。
“这衣服可是很贵的。”
我危险地眯起眼睛,放下了举着有点累的胳膊,阴森森地提醒着,“您可得好好负起责任哦。”
“嘛嘛嘛,这个就留到之后再说吧。”
仿佛逃避责任的渣男一般,转移了话题的南云在地上捡起了从刚刚的死刑犯兜里掏出丢弃的暗杀名单,一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一边看了起来。
“嗯~这可真是恶趣味啊。”
我识趣地从柜台上滑落,礼貌地让出了一隅空间,来到了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面前。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这种场景感到习惯,就算看着这样的东西也丝毫不会感到恶心了……果然人类的忍耐力就是可以被不断训练,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的呢。
说起来,这还是在别人身上第一次成功使用出那个超能力了,之前在实验室尝试的时候,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左眼后知后觉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然而比起之前的剧烈疼痛还算是在我的忍耐范围内,而且也没有失去视觉,是已经逐渐康复的证明吗?
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我在无头的尸体面前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寻找起不知所踪的包包起来。
那里面可是装载着我的对信宝物,就此失踪可不行,我等下还要用它来讨好某人呢。
我在瓦砾堆里四处扒拉着,在迪路兽悄咪咪的提示下,终于在最开始的地方找到了脏兮兮被压扁的包包。
嗯,就在死不瞑目的头部附近。
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失去最初形状的包包在手中微微地震颤,发出细微的响声,我艰难地将扭曲的开口掰开,从中掏出了不断震动着的手机。
吁……看来我不用在短时间再次换一个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