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叫废话多,这叫愚蠢。”紧接着又有人反驳,“让看守喝什么酒,好像非要逞能似的。”
原来是在说她,三隅回头,发现有几个鱼人像做错事被发现般立刻避开她的视线,他们的目光瞥向地砖。为了调节尴尬的氛围,汉特和海曼开始转移话题,然后也像是被玛丽乔亚的气息压制住了一般,陷入沉默。
这些话,三隅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她没什么反应地收回视线。
“——她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萨博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其他人,他第一次这么无礼地跟陌生人说话,平日里的笑意变淡了。
汉特都为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呆住了:“怎么了?”
萨博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你们不用去关押所,是因为弗洛伦斯放水淹没了船舱,不用被看守殴打,是因为她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你们一定要**说这种话吗?”
他居然把以前绝对不会说的粗口说得清清楚楚,连三隅都听愣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跟艾斯学的吧?而且他骂人也咬字缓慢,还有点端着的架势。
附近的五六个鱼人全都悻悻地闭上嘴,对他的态度十分惊讶,还有几分被孩子质问的尴尬。
萨博深呼吸一次,又克制着恢复了温和的模样:“不要随便议论别人,知道了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初谈论三隅的两个鱼人低着头,不敢面对大家的目光,他们能感觉到金发孩子在用那种审视的眼神打量他们。
三隅觉得自己的手指被捏得有点疼,温温凉凉的,她稍微动了动胳膊,想挣脱一会,却被更大的力道攥紧了,她只好不再挣扎。
萨博却在想:这么直率的人,真的存在于这种世界吗?
很快,他们一行人穿过了矿区大门,几个士兵把门在身后关上,交接的矿区总负责人很消瘦,他刀锋般切割的脸上有一条可怕的伤疤,与之直视的时候,空洞洞的眼眶会给人一种直视亡灵的恐怖感觉。
负责人平淡的面孔微微偏侧:“这是新来的残次品吗?还是说,是之前他们提到的、那群没有经过洗礼的奴隶?要烙印的话,我来把铁烧热。”
残次品就是说被挑剩下的俘虏,经过关押所的拍卖或登记,有价值的俘虏都被天龙人认领走了,只剩下没人要的俘虏才会丢到采矿区。
极品看守进不来矿区,他只隔着大门和士兵嘱咐了几句,因为注意力全在朗姆酒上,胡乱敷衍后就甩手走了。这就导致士兵也不太清楚这批人的所属,他们打算抓一个鱼人现场确认烙印,但一伸手,人群立刻传出骚动,大家纷纷往后躲避。
有个不断挣扎的鱼人被拉了出来,耐心耗尽的士兵抡起手中的长棍,直接往他身上狠狠一砸,依稀可以听到咚的一声,是伤及内脏的打击声。
“我们是被烙印过的奴隶。”三隅开口道,她冷不丁的发言让几个士兵投来视线。
白毛女孩低垂的长睫毛没能遮住红了一片的眼睛,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她半拉起衣服,露出后腰的烙印:“早就登记过了,只是在笼子里一直没有天龙人大人光顾,所以告知让我们到这里参加劳动……大人,这里真的能赚到钱吗?”
“赚钱?哈哈哈哈哈哈哈!”三隅的话引发了士兵们的哄堂大笑。
有个士兵干脆笑得前俯后仰,对她的话感到滑稽:“都到这里来了,还想着赚钱呢?太天真了小丫头,喂,哈德,赶紧把这群家伙带进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其他鱼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默默观察情况,屏息凝神咽着口水,生怕被拆穿。
“还真是烙印过的……”负责人哈德凝视了三隅一会。
他翻开手册,查看分配的区域,带着他们去D区的矿坑,就在转身的同时,他空洞的眼睛往汉特身上瞥了一下,突然伸手要掀他的衣服检查。
【是否使用道具“踩到屎的鞋”?注意气味!】
【道具“踩到屎的鞋”已装备于“汉特”】
“……呕、呕!”哈德干呕了一下,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嫌弃,他同时还有些瞳孔地震。
他打算再重新抓一个人检查。
【是否使用道具“滴粪的面具”?注意气味!】
【道具“滴粪的面具”已装备于“怀维斯”】
“唔呕呕呕呕——”哈德触电般抽回手,他脸色发青地远离半米,恨不得原地起飞。
“算了,快点走吧,臭死人了!!!”士兵也捏着鼻子大喊。
【系统提示:解锁成就“见者有粪”,你送出的屎鞋和屎面具让大家都觉得很臭,成功降低敌人的理智值30%】
似乎过了一刹那,又似乎是过了一辈子,静止的时间终于重新流淌起来,鱼人们连忙跟上D区域的士兵,直到走远了一段距离后,才敢稍稍松口气。
“那个、对不起……”刚才议论三隅的鱼人低声道歉。
这名鱼人的容貌很年轻,似乎在牢笼中脸部与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导致满脸的尘土,他趁着走动的机会凑到她后方,声音磕磕绊绊,嘴巴一张一合又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讨好地试探着去瞥她的表情。
“是吗。”三隅慢吞吞地说。
“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或者骂我几句都行。”他跟着她后面小心翼翼道。
三隅抬眼看他,鱼人立刻抿着嘴唇,做好被骂的准备。
“哦,年轻人不要太年轻。”三隅很配合道。
“……”鱼人。
比起鱼人的哽住,萨博就轻松多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冲三隅弯着眼睛,然后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发顶。
三隅疑惑了一瞬,上一个拽她头发的人是艾斯,当初她就没明白那家伙的举动,现在萨博的行为更是让她一头雾水。
“怎么了?”她问。
萨博好像也被问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神色有点慌张,但很快就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说:“有灰尘……吧。”
“这样啊。”她老实巴交地说。
微妙的沉默又来了。
萨博收回了手,第一次这么想叹气。
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类型的人,在贵族齐聚的宫殿里,在万众瞩目的节日庆典上,他理应习惯了,但弗洛伦斯和他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
“前面是水坑,你该拐弯了,别把我也拽进坑里。”三隅提醒他。
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