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结束，收银台上的烛火似乎刚刚熄灭，正冒着残余的白烟，店内一片昏暗。

手里冰雕的凉意深深扎进体内，云岁聿静默站立着。这次不是原身的剧本，是他这抹“孤魂野鬼”的记忆。

过往纷至沓来，云岁聿睁大眼睛，想在黑暗里削出刻着2020和2022年份的冰蛋里的冰雕。奈何他技艺不精，第一刀就在冰蛋的外壳上打滑，豆大的血珠顺着外壳滴下。

疼痛唤回些理智，他细细摸索着冰疙瘩，找准角度刻下第二刀。

“哥们儿！”

君识在隔壁嗅到丝丝血腥味，找遍自身没找到伤口，便锤两下墙壁喊道，“哥们儿，你出血了！”

沉寂片刻，萦绕鼻尖的血腥味更重了，隔壁才传来云岁聿闷闷的声音：“无碍。”

“无碍你大爷无碍，你当我鼻子聋吗？”

君识又锤两下墙壁，猛然想起这家伙先前又是跳楼又是抹脖儿的，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不是哥们儿，你别告诉我你又在变着法儿伤害自己呢啊！？”

隔壁没动静。

“哥们儿！你回话啊哥们儿！”

君识是真的着急，无能为力的空虚袭上心头，他把墙锤出了地动山摇的架势，恨不得这一拳拳都锤在墙壁那边人的脑门上，最好锤得他再不敢起今日这种心思。

“404！云岁聿！你耳朵聋吗！你说话！”

“君识，我无碍。”

云岁聿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他把剩下的冰蛋一一摆放好，随着“嘀”一声，店内的冷气关闭了。

他循声摸索过去，在制冷的扇叶上拿到一张纸条，后面的诗句为——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我、我拿到最后一句，啊！”

十二家店铺的店门同一时间打开，外面明明还是黑夜，店内却光影对半，好像真的和平日一样，太阳升起又落下，室内的倒影从一边走到另一边。

“影子在动！”

13号玩家脚下的阴影和光一齐挪动，手中的烛火也越来越微弱，她必须赶上光的脚步到下一个店铺里去。

“背对广场走，别转身。”

14号玩家看着店铺的后墙倒退着走，得亏刚刚店门打开时他反应快，差点就和对面店里的孟彰打了个照面。

“都背着身走？那万一有人谎报位置害我怎么办啊？”1号玩家喊叫着，“我看着你们走，你们不转头，我们也算不相见。”

“鸡贼！”13号玩家闻言跟他对着喊，“我不信你！要么都背着走，要么我死也要带上你！”

“别闹了姜清源，你就爱斤斤计较，都这时候了还只想着个人恩怨，现在大局为重，别那么自私好不好？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我自私？物资是我拿的，钱是我分给你的，药也是我一个人找……”

“你看，还在斤斤计较——你也就肚子里那个花种还有点用了。”

君识掏出每次都以为没用实际总是用在意想不到地方的大喇叭：“小嘴叭叭的，人小姑娘看在队友一场把东西分给你，你拿了免费的好处就给我把嘴闭上！担心我们害你是吧？来，场上还有个NPC，跟你没过节，跟我们没交情，让他看着我们走。”

“你骗傻子呢，刚进游戏就脱衣服的脱衣服，牵手的牵手，你们两个估计在云雾小区那鬼地方就有一腿了！”

“瞎扯！站那别动，我去揍你！”

云岁聿还在眨巴眼瞧着店内供的财神爷面前突然烧起的一根短香，“视角”里长袍一下飞过，从背后把1号玩家裹得严严实实，惨叫声骤起。

“哎哥们儿，打归打，你也先别往后看哈。”14号玩家已经倒着走出店铺，“404，我往哪走？”

“左边。”

“得嘞。”

云岁聿用“视角”扫视一圈，他在墙壁上标有罗马数字IX的店铺，屋内之前昏暗，诗句集齐后又亮堂起来。14号在VII，4号在XII，13号在III，7号从VIII跑到IV正对着1号拳打脚踢。

"4号，你倒着走出来，也去你左边的店，进店后也不要转身。"云岁聿背对广场坐在门槛上，观察短香和光影的变化，“13号，你的位置较远，你等待4号进店后，直接到我右边的店铺去。”

“好！左边、写字的是右手……”4号玩家迈着小碎步快速钻入XI店铺，“我好了，我好了！”

“好。嘶……”

13号玩家脚步不停，忍着痛楚横跨广场。未成形的花苞等待许久没有得到想要的养料，于是开始自发吸收她的血液、脂肪、皮肉，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吸成一具开着花的干尸。

再加上那该死的贱男人把花种的事说了出去，大家现在的注意力还在怎么调整副本时间上。花种数量有限，等副本内的时间转动起来，她肯定会被盯上，死是早晚的事。

开什么玩笑，她姜清源死里逃生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给这破花当春泥的！

他们都没事，凭什么就她非得死！

姜清源想起云岁聿说过的开花办法，快走到中央的旗杆时毅然转身，直直地向IV店铺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中场休息的君识瞬间绷紧神经，出声喝道：“谁！”

店内烛火响起云岁聿的声音：“君识，闭眼。”

“君识！你不得好死！啊！什么……？嗬、嗬啊、啊————”

眼前一瞬黑暗，有人将他撞到一边，地上人的咒骂声立即变得尖锐，惊恐的尖叫持续一分多钟戛然而止，耳边黏腻的声音、骨骼错位的声音和一个几近癫狂的女声交错回响。

“嘿嘿，哈哈，去死，去死，哈哈，去、死。”

君识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汗是刚才运动出的还是现在被吓出的了，他盲人摸象那般摸到门口，心里从老天爷喊到爸爸妈妈，腿力全开地跑回了VIII店铺。

一朵朵白中带红的百合花挣脱衣物的束缚傲然开放，乍一看去，像是一张张两颊红通通的孩童笑脸。

【玩家莫兴哲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自我]：山特维克篆刻刀，已全场高亮显示】

眼前突兀地炸开一个闪光弹，云岁聿闭眼缓了一会儿，等“视角”中占据大片可视范围的白光消失，他看向手中莫兴哲借给他的刻刀。

上面出现斑驳的划痕，和它主人身上缠绕的花藤如出一辙。

云岁聿后知后觉，这是把用来刻印章或刻字的篆刻刀，他用来刻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