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误。
太监和侍卫掀起眼帘瞥方平,没想到方平还真是哑巴。
张太医尴尬地瞥了方平一眼,刚想解释,忽闻前方脚步声。
众人立刻低下头,跪好。
方平心下一沉,该不会就此失去澄清他不是哑巴的机会了。
小心瞄了张太医,对方似乎也有点畏惧,谨慎地低头行礼。
方平只能将解释的话吞咽入腹,他脸扭曲一瞬,做哑巴也好,避免他忍不住怒骂暴君!
原以为今日送药有机会看到暴君真面目,可惜只能看地板。
方平大气不敢喘,他觉得自己的恐惧来源自旁边的人,如果这些人没有那样畏惧暴君,他也不会畏惧。
可他们无一不神色严肃甚至发抖,方平也忍不住哆嗦。
过了许久,暴君离开了。
张太医慢吞吞起身,最后才抬头。其余人跟着起身,太医将放在檀木架的木案端起,方平接住。
他心情微妙。
喝得挺干净的。方平有一点点莫名的满足,哪怕是暴君,也把他熬的药给喝完了。
一行人仿佛被人催命般地赶紧想退出大殿,方平欲哭无泪,他膝盖和腿太疼,又端着放着碗的木案,不敢也不能疾行。
很想嚎一嗓子让大伙儿等等他,可他若出声便破了“哑巴”的身份,太医就犯下了“欺君之罪”。
方平欲哭无泪,虽然只是误会,但保险起见,还是别在生性多疑的暴君雷点上蹦迪。
并且宫殿空荡荡,他如果喊叫的话恐怕会有回声,想想就十分社死。到时候别说太医,也许他会直接被恼怒的暴君直接宰杀。
想想京城城楼陆原等人的头,方平一阵恶寒。
张太医,等等我啊……
方平悲痛地在心里呼唤,祈求太医发现他腿脚不便走不快。
[没事的主播,你后头好像还有一个掉队的,在慢慢跟着你]
[对,我听到脚步声了]
[他人怪好的,回头可以请他吃顿饭哈哈哈哈]
[说不定能成为主播在宫里的眼线和朋友,嘿嘿]
[该不会是那什么贴身影卫]
方平否认了,那什么影卫依旧空缺,因为暴君认为他不需要。管事是曾经楚府的管事,可能也看在公子旧情上对他照顾一些,悄悄告诉了他这些事情。
他忽地头皮发麻。
如若不是与暴君极其亲近的侍从,那这个人……他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是网友故意逗他。
方平不自在地眼帘低垂,看到地上多出的影子时冷汗直冒。网友没有骗他,真的有人在一声不吭跟着他。他吞咽了下,太吓人了,比鬼还吓人。
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恶趣味,不仅不说话,连脚步声都有意隐藏,如果不是方平腿疼走路声音较轻,大伙儿也听不太出来。
[可能是陛下的某个暗卫吧]
[这个暗卫挺高的]
[感觉是个帅哥(狗头)]
[呦,确实,光看影子,都感觉他身段不错]
[默默跟随保护,温柔年上暗卫攻嘿嘿嘿@主播]
方平:“……”
这个人绝对不是暗卫,也不是什么侍从。
[好笃定,为啥啊]
[(耳朵)]
[头一次见主播如此坚定,信你了]
[是楚怜吗(哭哭)]
[为什么呀,我感觉可能是暗卫]
方平脸倏地发烫,他羞恼咬牙,因为……
因为他嗅到了那股让他忍不住想扑上去……发骚的香!
夹杂着幽幽冷香与恬静药香,还有奇异的摄人心魂的揉碎了欲望的勾人的异香。
方平羞愤用力咬舌尖让自己清明,额前渗出汗珠。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正一步一步淡定跟着他的人,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嗜血冷酷、没有心的暴君。
感谢楚怜与邪神赋予他与暴君的“独特”羁绊,他凭借自身的异样认出了暴君。
方平心情复杂,大气不敢出,脑子里全是陆原等人挂在城门上的头,神情恐怖。
他们临死前究竟见到了什么,会这般害怕……
没等方平再细想,已经被潮水般的迷蒙情欲淹没,腿不自觉地软了一下,即便非常非常抗拒,但是依旧情不自禁地倒向暴君的位置。
方平痛苦闭眼,心颤抖不已,今日不会是他的死期吧。
想象中跌倒在地的痛楚没有出现,被抹脖子或一剑穿心的恐怖凶杀现场也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社死与尴尬的场面。
腰上被稳稳扶住,方平面红耳赤。
暴君居然还算良善,第一时间去扶住他的腰,避免他跌倒在地。同时稳住了他手里的木案,精巧药碗轻巧转了个圈,最终稳稳停下。
方平松了口气,没闯祸。
在他尴尬又有些些许感激、且夹杂了与仇人接触的恼怒痛恨的情绪中,眼睁睁看着暴君轻轻在木案上放了一精致瓷瓶,骨节分明、白若凝脂,十分美丽的手,却让方平胆战心惊。
这只手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握剑处茧子明显,方平眼眸颤抖,隐约还从指甲里看到丝丝血迹,也许是他太过恐怖的错觉。
方平脊背发凉,他紧紧盯着瓷瓶,同时也被暴君慢慢扶着站稳,额前沁出冷汗。
不仅因为畏惧残暴的暴君,他也痛苦地发觉邪神力量强大,在与暴君接触的时候,他的大脑近乎空白,全部被某些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的话语占领。
方平恼羞成怒,愤恨不已。
内心叫嚣着想让讨厌的人玩弄自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方平看着瓷瓶,心里冷静了几分。他今日表现太差,不仅哐当一声给乾心殿带来了噪音,也因为脚步过慢惹火了暴君,甚至还碰瓷一般跌向对方,赐给他一瓶毒药太正常不过。
不知道里面是鹤顶红还是砒霜。
可能方平神色太扭曲,他察觉暴君仿佛好奇的孩子,轻轻从他颈侧探头去看他,在他的侧后方细细打量他,方平心提到嗓子眼,先前也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大概率是这个暴君。
不能以平常人的心态去揣度暴君,在手握绝对权力的暴君面前,他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新鲜玩具。
方平睫毛颤抖。既然对他好奇,说明还有机会。
他不打算喝下毒药,干脆装傻充愣,除非暴君直接派人杀他,他不可能自尽。
方平眼眶一酸。
他不能死。他死了的话,楚怜怎么办。
方平又有点自暴自弃,他只是一个下人,还是一个炮灰,白月光的事情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人家白月光,爱慕者一大堆。
包括现在在一本正经、好奇又带着十足侵略感、与他快要脸贴脸、呼吸交融、试探地——
用冰冷手背轻轻剐蹭他臀部的暴君。
方平面孔扭曲一瞬。
他差点要忍不住转身扇暴君一巴掌。
奇耻大辱,方平宛若吞了十只苍蝇。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恼羞成怒的表情,心里愤恨到极致。
居然被情敌兼仇人给非礼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来给暴君送药,方平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