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道：“才去过，长山在那儿干着呢，我这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你不是要去柳家吗，我陪你一起吧。”她之所以要陪周婶去柳家，主要还是以为赵家母，今天许诺了她这么多好处，刘婶得赶紧跟周婶打听打听柳家的动静。

平时在村里刘婶情绪变化就很大，经常是哭闹完了一件事转头又乐呵地做别的事情，好像已经忘了前面的伤心事，所以周婶这会儿也没多想。

对于前一阵子刘婶为长山的事闹腾的时候，其实周婶跟柳倾雪的想法一样，留在赵家做事，跟留在柳家做事一样，都是做帮工，就好好干呗，赵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商户，不会随时关门，只要没出什么意外，就能在赵家一直做下去，周婶觉得只要能有个稳定的帮工，儿子能有固定的收入，这就很好。

刘婶平日里对儿子的溺爱，周婶也都看在眼里，大概是刘婶又想通了，觉得长山留在赵家做工也很好，所以不再为长山的事闹腾了，周婶如此想着，便和刘婶一路聊天，来到了柳家工地。

因着周婶的缘故，刘婶也跟着混进了帮工休息的工棚，周婶直接到小河的处所给他整理起床铺来。

饶是刘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酸得牙根都软了。

小河的床虽然杂乱，但卧榻伸手一摸，居然是暖和的，而且被褥都是干爽温暖的，看着就觉得睡在上面非常舒服，另外空出的地方放了鞋袜和几件衣裳，都被烘烤得热乎乎的，刘婶惊奇地听周婶给她介绍这暖炕，又顺着周婶所指，看见连接两排处所房间的洗漱间。

“他们干完活都可以洗热水澡？”刘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别家大户人家里主子才能享受的吧？普通小户人家几天能洗上一次热水澡，都算好的了。

“当然了，小河现在都不愿意回家住了！”周婶嗔怪道：“他说回家什么都不习惯了，还说我做的饭也没有工棚的娘子们做的少吃。”

“回家？”刘婶问道：“这来回一趟要费不少时间吧，他哪里有时间回家？”

周婶忽然想到什么，对刘婶笑道：“哦，对了，是东家姑娘给他们规定的，做五天工就休息两天，这两天什么都不用做，工钱也是照给。”

“什么？”刘婶下巴快要惊掉了，两天可以不做工还有工钱？“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周婶摇头道：“我也不懂，但是东家姑娘说这个叫休息日，就是让帮工们休息用的时间，想干什么都行，东家姑娘鼓励他们都结伴去县城看看。我家小河哪里舍得花那路费，再说，去县城看什么呀，有时候真是不懂东家姑娘整天在想什么。”

“但是我家小河这两天不做工倒是挺好，就能帮着我在家干点活儿，现在家里石器都不用花钱修了，小河顺便就能给我弄好，嘿，有手艺就是好，倒是省了我多花一份钱。”周婶忙活着，把小河的被褥都铺好了，又把小河的衣裳倒换了一下，说道：“他不用我来给换洗衣裳了，说是要自己洗，但男的手大，干这种细心的洗衣裳的家务活儿还是不行，我怕他给衣裳都洗锈死了，还得是我来……”

刘婶就这么看着周婶忙活，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她去看长山住的地方了，比牛棚好不了多少。

“等我家长山当了管事，也不用再住牛棚了。”刘婶不断这么对自己说，才压下心头的酸楚。

可等她看见柳家工棚的伙食以后，这份强压下去的酸楚就彻底被翻涌泛滥出来了。

厨娘一大盘一大盘地给各个帮工桌子上菜，刘婶眼看着所有的帮工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嘴角流下了眼泪。

“这，这岂不是吃得比赵家商铺里的管事吃得还好？”刘婶眼巴巴地看着，听周婶说，这是东家姑娘的命令，说是必须让帮工们吃饱了干活，饭菜要量足，可口，管够。

“你们不用被扣伙食费吗？”刘婶问路过的那些吃完的帮工，帮工们摇头道：“我们什么都不扣，有时候还有额外的加工费。”

刘婶听了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等长山当了管事，不，等长山成了赵家二少爷跟前的红人，还怕吃不香喝不辣工钱不涨吗？

等小河吃完饭回到处所的时候，刘婶再一次被震惊了，这些天没见，小河个子像长高了似的，肩背也变得宽厚许多，总的来说，就是好一副挺拔轩昂的男儿模样，刘婶险些没认出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小河每天搬运石板，做石雕刻之间，不知不觉就把原本瘦弱的身子骨也练出劲力来了。

看刘婶惊奇不已，周婶笑说：“哪有哪有，你别听这个小子胡说！”

小河争辩道：“我早和我娘说我力气变大了，她还不信，娘！我原来抬不动的那袋子米，现在轻松就能扛起来了！”

周婶尤兀自笑个不住，对小河嗔道：“你本来也越长越大了！难道还能像我一样，一天比一天老？提起东家姑娘就不停地说好，这会儿长高了些也说是多亏东家姑娘让你长高了，我还不信你天天一样的吃饭，在家就不能长高了？”

小河认真道：“那也是因为在工棚伙食好，我才长得这样快，回家你做的饭就没有那么好吃，睡觉也没有这工棚住着舒服！”

周婶对刘婶说道：“看吧，又来了，天天这么说，我看这小子就是想偷懒不回家干活，真把那两天休工当休息日了！”

周婶心粗不在意，刘婶可是看得清楚，小河分明就是变了个人，原来和长山一样扁平的身子，越来越强壮得如个铁打的汉子身子那般，抬举东西的时候手臂粗壮的肌肉鼓起，面色也是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和长山萎靡不振的样子相比就是天差地别。

刘婶这会子又开始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就带着长山跟着沈三娘签了那些什么五年的契约，如果没有这个契约，哪怕赵家母再怎么承诺她，她也愿意长山跟着小河一样，在这里吃住妥当，每天神采奕奕地做工。

事到如今，想那么多都没用，刘婶忍着难过，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跟着周婶把柳家工棚上下打听了个遍，等回去见到赵家母的时候，还得跟着人家详细把柳家的事讲清楚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