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松了一口气,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像她这样的,自觉比不了柳家,但周婶她还是能比得了的,尤其是长山,因为长姐萍儿搭上了赵家二少爷,现在在赵家前途还不错,若是小河也搭上柳家东家姑娘,刘婶可要把大牙都酸掉了。
幸好,幸好,周婶家的小河还是老样子,不过就是一个帮工而已。
刘婶平复好了心情,慢慢得意起来,跟周婶讲起了自己在赵家呼风唤雨的生活。
周婶点头听着听着,忽然想到什么,对刘婶道:“嫂子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不错,但我总觉得赵家那个二少爷……不像个过日子的男人,你真放心萍儿跟了他吗?”
刘婶嗔怪道:“什么不像过日子的男人啊?过日子三个字,那是用在穷人身上的,像人家这种生来就是大少爷的人,还用得着精打细算过日子吗?”
周婶知道刘婶心高气傲,一直期盼的生活眼看到手了,自然听不得这些不顺耳的话,但作为这么多年的旧友老邻居,还有打小就在一起的情分,周婶觉得自己要是也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未免不是真心,踌躇了一番,说道:“……倒不是说他们家缺钱,而是……”
周婶其实是觉得赵家的人品不怎么好。
虽然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商铺,但赵家商铺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因为他货物全,铺头面最大,但为什么最大呢?这是因为象蚁村只有这一家大商铺,而不像其他村子,商铺都有三四家,其他卖各种杂货的小门店也是百花齐放,其他村的村民都是货比三家,可到了象蚁村,不去赵家商铺,你就基本买不到东西。
“……赵家发家的缘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传言都说是赵家把别人家挤黄了,这才独树一帜。”
周婶一边观察刘婶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说辞,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话说重了,伤了刘婶的心,其实周婶听见的传闻原话,比她刚才说的那些还要难听得多,就像当初婶婆跟柳倾雪讲的那样,赵家是先用压低价格的方式逼得同行关门,然后再提高价格压榨村民,为此让不少当时的小铺子倾家荡产,赵家又趁机和欠债的铺子掌柜签订终身契约,收了他们的一些手艺给自己家撑门面。
说起来,就是象蚁村商贩子口里的一部血泪史,刘婶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实在很让人担心羊入虎口。
周婶和刘婶以前也都去过赵家商铺买东西,她们还吐槽过赵家商铺买东西又贵又不结实,去找还不给退货,但因为买的少,又不在一个村,一点东西也就那么地了。
周婶对刘婶道:“从这些看来,我真不觉得赵家少爷是个咱们女人家靠得住的良人,他们家太看重钱财,有点认钱不认人的意思……”
眼看刘婶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周婶忙打住了话头,又解释道:“但毕竟嫁过去和去他们家买东西是两回事,具体怎么做,还看嫂子你自己的考量。”
刘婶听见这句,脸色方才多云转晴,她接口道:“是啊,这娶媳妇怎么能和卖东西一样呢,卖东西是卖给别人的,娶媳妇是给自己家儿孙娶,再亏也不能亏子个儿家人。”周婶默然片刻,说道:“……也是吧。”
刘婶略微提了提精神,说道:“他们商贩子之前,谁也不比谁好,不都是说同行是冤家吗,你不比我好,我就比你好,互相之前拉拢客人那都是他们这行当的惯例,我倒是觉得赵家挺有本事的,把家里的商铺开到全村最大,谁也比不过!”
刘婶现在是被爱情懵逼了双眼,丝毫记不得自己从前在赵家买了坏掉的货回去退又退不成时回头大骂赵家缺德断子绝孙的那些话,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赵家,缺点就自动在脑海里屏蔽了,展现得都是赵家好的一面。
周婶不好过多违逆刘婶的意思,她自觉已经把话说到了,但刘婶不听,她也没法子,再说赵家说不定只是对外人不好,萍儿嫁过去就是赵家自己的人,生下的孩子也是赵家的孙子,赵家对自己孙子还能不好吗?
周婶想到这里,对刘婶又笑道:“嫂子别怪我多心,我也是从小看着萍儿她们几个丫头长大的,不知不觉就把萍儿当成我自己的女儿看待了,多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刘婶闻言笑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一向好心,跟我说的都不是虚话。”
别说大小一起长大,就说从刘婶周婶有了孩子后,两个妇人在一起经常聊的就是自己家的孩子。
周婶对孩子的态度没有刘婶那么在意,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在外面玩儿受了气刘婶也跟着孩子找到人家对方孩子家里去理论,那个时候,邻居们谁都知道刘婶矫情,但嘴上也不说这茬,只有周婶时不时提醒刘婶别那么娇惯孩子,说长山眼下这么小,刘婶能跟着他到处管欺负他的孩子,别的孩子也都是邻居家的,谁都会给刘婶些面子,一旦长山长大了,到外面读书还是做工,刘婶难道还能跟着一路保护长大的儿子吗?
周婶往日念叨的话犹在耳边,刘婶在长山到赵家做工以后,有一段时间自我怀疑过,莫非周婶说的话对的?长山真的是因为受了自己过多的保护,所以不会跟人相处,也受不了一点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