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一面说,一面走到长树身边,还安抚一样拍了拍长树的后背,长树勾起嘴角,和刘婶一起,冷笑地看着面前的萍儿,仿佛他们母子才是一家,而萍儿是外来的跟他们抢夺好工作的仇人。
萍儿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她被刘婶一边倒的维护长树的举动刺伤了,虽然从小到大,家里都是姐妹们让着两个兄弟,可现在,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刘婶居然也会当众站出来,说这种话,和长树表现出这种姿态。
萍儿觉得难受的同时还觉得有些丢人,她几乎不敢再叫那一声娘了,但刘婶狠狠地瞪着她,萍儿不得已答道:“好的,我愿意打包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承认,这样行了吧,娘?”
说完这些话,萍儿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刘婶依旧不算完,她想让萍儿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意思是比赛输了以后,就要把帮工的工作让给长树,绝对不能再跟柳倾雪求情。
但老师傅们拦下了刘婶,不让她再说过多的话,免得影响参赛者的情绪,李工也在旁无奈道:“是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谁能反悔啊?”
刘婶这才住了口,可依旧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柳倾雪,她刚才其实是想让柳倾雪把那些打包票的话说一遍的,但她没有那个胆量,若是搁在从前,她倒也敢在柳倾雪面前放肆一下,但现在接触了几次,刘婶已经很清楚,柳倾雪不是个软柿子,她不敢造次,所以只能为难萍儿。
让萍儿说了这么一番话,柳倾雪自然也都听见了。
不光是柳倾雪,周围的观众在萍儿说完保证以后,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感叹:“这娘真是把心偏到家了,这女儿跟白捡的一样,你看看那婆子,就差跟女儿动手逼着她作保证了,我看着都怕人!”
另一旁的人也附和道:“可不是!都是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干嘛弄得这么僵?”
像这两个人抱着旁观的心态,说的都是劝和的话,村里有不少家里为儿女的事吵嘴的,遇上旁的邻居,帮着说和说和“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拉架劝和的话谁都会说,但更多的人则是沉默不语,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重男轻女在村民当中非常常见。
每家每户的女儿在家里,被像刘婶怼萍儿一样被亲爹亲娘怼的不在少数,围观的这些村民小时候跟着他们爹娘一起生活,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连同他们自己的娘亲姐妹也是这么过来的。
女子在家里受气太常见了,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女人就是活该应该忍耐,把最好的资源都献给家里的男人,剩饭剩菜就那么勉强对付一□□着,直到出嫁,最后熬成婆婆,便可以驱使儿媳妇干着干那,自己就不是那最低一层的女子了。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这样一路熬过来的婆婆,反而多数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把身为女人痛苦移交传递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些平衡一样。
可以说,她们已经彻底被奴化了,彻底成了男子的附属品,就像现在的刘婶,仿佛不让女儿继续自己以往的路,就不知道改怎么往下走了。
所有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所以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带着说和语气的议论声,很快就消失了下去。
刘婶没怎么听旁人说什么,她现在满眼都是闪闪发光的长树,她自认为已经为了做的已经天衣无缝,对长树又耳语了几句鼓励的话,便退到一旁,让他们开始比赛。
于是,随着交待完所有事宜,老师傅们一声令下,萍儿和长树都紧锣密鼓地操作起眼前的石器活儿。
萍儿虽然心情沉重,但专心忙碌了一会儿以后,她反而静下来心来。
比试之前的试炼,萍儿看到结果,不是不心寒的,她的力气照比长树差了不少,这在家里的时候,萍儿就知道。
哪怕是长树小时候,手也是非常有力气,他和长山做起什么来都比萍儿等姐妹们省事,现在长成成年男子的上树,正是力量的巅峰时刻,一块石料子底板,在长树的手里转的轻松,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凿石动静,就知道长树做的进程是非常快的。
虽然这个速度在旁边围观的帮工眼里,就是极其生疏且不熟练的,但跟同样生疏的萍儿来比,却又是高出一大截子。
萍儿有些心急如焚,但她并不气馁,她牢牢记住了东家姑娘说的那些话,跟柳倾雪第一次去工地的时候,她就见过男人们凿石器的过程,当时柳倾雪就告诉过她,力量只是石雕刻的一方面。
那另外的方面呢?柳倾雪说的那些词萍儿只懂得一点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行不能行。
汗水渐渐从额头滚落,萍儿背后火热火热的,一时也不敢懈怠,耳边响起刚才老师傅们的话,该如何下手,如何凿纹路,需要注意什么……虽然对面的长树凿得噼里啪啦热火朝天,但萍儿并没有抬头看,手下也没有乱,因为老师傅刚才特意强调了石板底板厚度有限,下手要稳,尤其是雕凿石板纹路时,一定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