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跟另一个帮工对视了一下,轻轻把石板放在长树身前,默默退到后面去了。
两人一路退回到柳家帮工这边,大冬跟那个帮工嘘了一口气,说道:“刚才真是吓我一跳,他看我的眼神真吓人,我就告诉他重新修修石板,他就要打人似的,是我多想了吗,还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咱们平时不都是互相检查提醒的吗?”
另一个帮工“嗨”了一声,回答道:“我从一开始修山路就跟着柳东家了,你不知道,这家人就是怪怪的,当初是他家的二兄弟,叫长山,也跟咱们在山里干活,他娘,就是今天来这个婶子,把那个二兄弟照顾得跟个姑娘似的,还总是警告我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我们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她赖上我们欺负她家儿子,后来也是她,跟我们说东家付不出工钱,让我们趁早跑路,还带着我们去找东家姑娘闹,我们当初也不懂啊,就迷迷糊糊跟着一起去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住东家姑娘。”
大冬啧啧称奇,但他能想象出工友的窘迫,就像刚才他接触过长树,还想着以后要是真成了工友,他可得离长树远一点,这哥们的周身气场太吓人了。
不光大冬等人这么想,围观的群众也纷纷对着长树议论起来。
“咦?你们看,这人这是犯倔呢?站着一动不动?”
“可不是!要是我,人家说不行,还不得马上重新做啊,柳家那几个师傅不是都告诉怎么修了吗,赶紧动手啊,等什么呢?”
另有一个婆子说道:“我看这就是让他娘惯的,这是听人家说他不行不乐意了,得哄一哄才好呢!”
马背村的几个村民嗤笑道:“大娘说的对,这小子我们以前就知道,早让他娘给娇惯坏了,要是当众撒泼打滚就更好看了,咱们等着看热闹吧!”
别的人不清楚刘婶一家是怎么回事,马背村的村民可太清楚了,长树和长山,从小到大,周围邻居就没有没哄过他们两个的,谁让刘婶见天地去这家讨理,又上那家找人,总是说人家的孩子欺负了她家的长树和长山,让人家必须给她两个儿子哄好,所以导致长树和长山都是被人哄着长大的,尤其是大哥长树,脾气不是一般的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树居然要开始摔脸子了。
柳家老师傅们自然不可能哄着长树,亲亲抱抱举高高地让上树继续干活,他们都站在那里,任长树一个人站着翻白眼。
刘婶只得拉过长树,自己哄道:“师傅们说你做得极好,就是需要小小的修一下,让石板更好一些,咱们就露一手,让他们看看,给他们修一修,嗯?好不好?”
最后的尾音上挑,分明就是像在哄一个尿了裤子的小孩。
那几个老师傅中有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刘婶怒视望过来,那老师傅连连摆手,解释道:“对不住,我没笑你……”
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奶奶哄我撒尿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个人笑出声,但剩下的人也都抿着嘴转开头,一看就是在忍着笑。刘婶瞪了他们一眼,她不光嫌他们笑,还嫌他们刚才说长树不行,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行?
刘婶好声好气哄了长树半天,长树仍旧一动不动,李工庄楚生等都不忍直视,柳倾雪走过来对刘婶母子说道:“如果不修也行,就按照这个结果算,如果一会儿萍儿姑娘做出来的石板比这个好一点,那获胜者就是萍儿姑娘了。”
刘婶一听这个,顿时着急起来,她往萍儿那边一看,这才发现,真是疏忽大意了!
长树磨蹭这段时间,萍儿已经又完成了好大一部分工程,虽然刘婶并不懂怎么鉴别石板是否能用,但看萍儿专注的神情,竟是丝毫没有受一点影响,不停地忙碌着手里的工具,一点点完成那块石板。
刘婶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走过去抬脚就踹了萍儿手臂一下,萍儿因余光看到刘婶过来,躲了一下,但还是没完全躲过去,石板条纹上出现了一个缺口,萍儿也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好个小蹄子,你大哥没做成,你很高兴吗?”刘婶骂着,又想再踢第二脚,这脚是直接朝着萍儿脑袋踢过去的,萍儿呆了呆,也忘了要躲闪。
幸好李工和庄楚生拦住了刘婶,李工气道:“如果再打扰参赛者,就把你清出场去!”
围观的人中有看不过去眼的,对刘婶喊道:“儿子比不过女儿,就下手搞破坏,真是无耻!”
刘婶气得对着人群就挥舞起手臂,嚷道:“我打我家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她不敢对柳家的人发脾气,就对着人群吼了起来,结果迎接她的是一些烂草和泥巴,虽然都是空扔在地上,但侮辱性极强,刘婶母子仿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不知是谁扔了块湿泥巴,竟然直直冲着长树抛过来,刘婶伸手一拦,把她的袖子连同一大半褂子都沾染脏了。
大力和方子忙又让帮工们维持秩序,好容易才让村民们又安静下来。
刘婶气得身子都抖了,她刚才恍惚看见扔东西的那群人正是马背村的村民所在地方,看样子是有人存心跟她不对付,还是同村的人。
她哪里知道,从小到大,因她护着两个儿子,在马背村积累的怨气早就不少了,今天来的人不止都是她的同辈,还有不少年轻小子,一些小子打小就受长树长山的气,到头来还要被刘婶去家里诬告一番,受的冤屈可不小,现在正好趁着人多杂乱,谁也顾不得谁,扔长树几块泥巴,让打扮得像一只新鲜大公鸡的长树好好出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