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池御虔打得不亏,这事儿她是真气不过。日音山内妖魔无数,可这上古凶兽就仅此这饕餮一个。
饕餮本性残暴凶猛,强大至极,拥有毁天灭地、气吞山河之势,原身偶得机遇,在这映夜宫内拾得了饕餮的半颗心元,让这拥有化神末期修为的小饕餮从此为自己所用。
有了饕餮加持,再过不久,待其渡劫突破进入炼虚境界,池御虔便有了足够的资本与那严挽城对抗,之后,踏平整个六大仙门根本不在话下。可哪里料到……
池御虔看着手中那布偶似的小玩意儿,和“凶兽”一次打不着半点关系。
她气不打一处来。
近几个星期自己一直忙于处理宫中事务,小心提防着六大仙门的人,压根没想到,饕餮这边会出意外。
饕餮贪婪成性,平时在日音山上捕捉妖魔为食以增长修为,若是平时,有池御虔盯着,它倒也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可池御虔的管控稍松,它便开始放飞自我,大肆捕食高阶妖魔,修为迅速增长,几日下来,那天劫竟比预想中提早了三个多月降临!而此时池御虔正忙得焦头烂额,这一意外的发生,于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结果就是,对于这场天劫,谁都没有做好准备,饕餮在被劈了十几道天雷后承受不住渡劫失败。但估计也是这孽障命大,没被劈死,只是从那威风凛凛、面目狰狞的凶兽模样,被劈成了软趴趴的萌宠,至于修为,倒也没有后退许多……
当然,凶兽渡劫这动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按计划来,池御虔能在饕餮渡劫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保准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分,可她偏偏什么都没准备好,饕餮渡劫那天,天相具变、云雷翻滚,这日音山的结界就是再抗造,也不免会泄出一缕妖魔之气出去。
池御虔赶到时,看见自己费尽心血盘算了一切,却一朝回到解放前,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自己划的算盘珠子崩了满地不说,还惹来了不少麻烦,被六大仙门的人盯上了,池御虔恨不得将手中这坨肉团子给油炸了。
“嘤嘤嘤,人家也不想啊……”饕餮的声音带着哭腔,“人家那威武霸气的容貌身材都不见了!人家……人家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池御虔冷笑:“咎由自取!你若安分守己一些,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不日便能取了那严挽城的项上人头了,现在呢?若不是你,他怎会日日来寻我麻烦?”
“嘤嘤嘤人家只是饿了……”饕餮委屈巴巴。
“你丫饿死鬼上身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都给吃了?池御虔扶额,这废物每日成吨成吨地吃,怕是哪一天家底都要给这败家玩意儿掏空了!
池御虔将它往地上一摔,冷声道:“明日严挽城会携人上日音山,你将功补过,将山上那些妖魔都藏好了,明日再跟与我身边,看着那些人,别让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那厮战战兢兢:“可是…阿虔,这山上的妖魔数目太多了,怕是藏不完啊……”
池御虔冷冷地看着它:“少一只我断你一条腿。”
“嘤嘤嘤,可是阿虔,人家只有四条腿……”
池御虔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它立即闭口不言。
“你好自为之。”
恶狠狠地撂下这一句话后,池御虔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清虞掌门来得可真是准时呢!”看着门口的一拨人,池御虔笑了笑,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地说了这么一句。
严挽城自动忽略她意味不明的语气,点了点头,道:“自是不敢耽误了池仙子。”
池御虔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除去一个姚以京,这六七人中,只有一人是她认识的。
严芷徽,清虞派严家三小姐,清虞派大长老的亲孙女,也是严挽城的堂妹。作为严家最疼爱的小女儿,严芷徽从小便养尊处优,是整个严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至于她的性子,那自然是骄蛮无理、专横跋扈的。
池御虔垂下眸,心想此女多思善妒,兴许会坏了自己的好事,定要多加提防!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严芷徽便朝她投来了不善的目光,严芷徽上下打量着池御虔,眼中满是轻蔑不屑。
“既是如此,那御虔这就领诸位上山。”
日音山矗立于映夜宫群殿之后,整座山被一层灰霭包裹着,显出几分神秘之色。
几人飞至半空中,见了这一片烟波浩渺、宏伟壮丽之景,一名清虞派弟子不禁发出一声赞叹:“真是好生壮观!”
“日音山终年被这灰霭环绕,不见天日山内一片昏暗阴凉,犹如与世隔绝。此山为溯原真人所开辟,‘日音’一词,也为真人所提。”此时,由迟悯悠悠然的声音传来。
姚以京见状,颇为惊讶:“由少主,你竟也来了?”
由迟悯微微一哂。
要不是他的“好”表姐加之以胁迫,他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严芷徽却是极为不屑,嗤笑道:“不见天日?终年昏暗?岂不是不详之地?”
池御虔:猜对了,其实不祥……
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正色道:“严小姐,日音山灵力充沛,是映夜宫乃至澜霄派必须守护的一方圣地,还请严小姐慎言。”
“芷徽!”严芷徽正要出声,却被严挽城出言制止,她及时闭了嘴,朝池御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便凑到了严挽城身边。
池御虔没在意,此时,她的袖中似有一团东西微动,她眼中光芒微转,随后加快速度,领着众人朝日音山西侧的半山腰飞去。
昨日池御虔已让饕餮将山中妖魔尽数转移,再找由迟悯施法掩住了妖魔之气,今日若是小心谨慎一些,或许不会出什么差池……
若是有,她也留了后手。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落于半山腰上,抬头一看,天空果真一片混沌般昏暗,阵阵阴凉袭来,令人不禁一些发怵。
“池仙子,你是想在此处布阵吗?”姚以京问她。
池御虔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昨日上山观察了一下,此处最适合布下驱妖阵。”
闻言,严挽城同姚以京对视了一眼,随即他笑道:“池仙子,不妨我们先走一圈观察一番,再定下布设阵法之地如何?”
不就是想在这抓住她的把柄吗?池御虔早有预料。
“当然可以!”她嫣然一笑。
日音山内树木稀疏,呈现出一片萧凉荒芜、寂静幽僻,连虫鸣声也不曾听见,简直毫无生机可言。
池御虔想要落严挽城一步,以在后头观察局面,可她一慢下来,对方也跟着慢下来,似乎有意要与她并肩而行。可问题是——谁敢走在严挽城前头啊?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落到了二人身后,她还观察个集贸啊?
池御虔:老哥你倒快点走吧!你那堂妹的眼珠子都快要崩我身上了!
走在后面的严芷徽虎视眈眈,惹得她背后直发冷。
“池仙子,你可知金玉铺一事?”严挽城声音清朗温柔。
又来了!严挽城怎么这么喜欢贴脸开大呢?
“金玉铺?”池御虔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严挽城脸上勾起一抹微笑:“近日有弟子称,金玉铺贩售魔元妖丹,引诱派中弟子修炼妖魔邪道,待我派人去查时,却发现金玉铺上上下下空无一人,但在里头发现了不少其罪证,做实了金玉铺的罪名。
“我们顺着查下去,发现有过此类行径的不止金玉铺,出现问题的店铺不下十处,却无一例外都人去楼空了。
“另外,它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它们多多少少都与映夜宫有勾连。”
男人风轻云淡地说完这一大段话,随即,他转头看向池御虔。
他倒想看看,此女会做出何种反应。
池御虔抬眼,露出来更为困惑的神情:“这……御虔是真不知晓……
“父亲经营映夜宫之时,多关心商贾之事,但父亲他从不让御虔插手,御虔对此也是了解甚少。
“父亲闭关后,宫中事务繁忙,御虔每日左支右拙的,也顾不上这些繁琐之事了,映夜宫的商铺,自然也就旁落了。这些年来,他们干了什么,御虔一概不知。”
严挽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池御虔,真不愧是你……”
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为人滴水不漏。
“既是与映夜宫有关,那御虔便会担责。掌门,您若要责罚,御虔甘愿受罚。”池御虔垂下眼眸,好似真的是无辜委屈的一般。
这严挽城是打定了主意要试探自己,但池御虔可以肯定,他手中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证据,若是在此刻着了他的道,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二人身后,严芷徽落几人数十步,眼神冰冷阴郁。
那二人并肩而行,严挽城时不时转过头来,面带微笑看向身边之人,而那池御虔则看着他,一脸真诚,呈现出一派亲密和谐之景。
严芷徽紧咬下唇,她好几次想凑上去把那个碍眼的女人扯开,但都被一旁的姚以京给拦住了。
“掌门正与池仙子商议要事,严小姐还是不要上前打扰的较好。”姚以京不知道是第几回说这话了。
严芷徽怒目圆瞪,连色调都抬高了几分:那是我堂哥,我凭什么不能过去!”
姚以京不由得头大,严芷徽跟来这事,原本他和严挽城都是不赞成的,奈何她死皮赖脸要跟着来,至于其目的,不过是想黏着严挽城罢了。最后她闹得让严家家主和清虞大长老出面,这才迫使二人不得不捎上她。
姚以京没别的要求,只愿这姑奶奶别坏了他的计划!
一道悦耳清柔的笑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早听闻严家三小姐如花似玉、冰雪聪明,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的威风!”
见由迟悯一脸笑意盈盈地凑了上来,姚以京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刚想上前挡在二人之间,哪知这严芷徽是个死颜控,见了来人风度翩翩、眉眼入画,还不比之自己那堂兄差多少,脸上的神情竟是柔和了几分,也不顾姚以京的脸色,也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又是何许人也啊?”
由迟悯朝她作揖:“在下乃澜霄派由家少主,由迟悯,方才匆忙赶来,也没来得及向三小姐问候,还请三小姐见谅。”
这一招对严芷徽来说很是受用:“无妨,由少主一表人才,本小姐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于你呢?”
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痴迷之情,姚以京感到无比心累。
忽地视线中闪过一抹亮白,敏感的姚以京瞬间捕捉到了那不对劲的气息。
“是妖!”
他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却没注意到前头的池御虔身子一顿,下一瞬,众人突然撞上一阵狂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掌门!”狂风暴雪刮得姚以京睁不开眼,但他却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严挽城与池御虔在一片风雪之外的身影。
中计了……
姚以京咬着牙,心中愤怒无比。
随着风雪渐渐褪去,众人眼前的景色却翻了一番,那二人的身影,似也随着风雪而去,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