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一勒,马声嘶鸣长空,高高掀起的蹄子上更是扬起了厚厚的灰尘。
端坐马上的那位“张首领”,身形魁梧壮硕,脸上络腮的胡子被刮蹭干净留下短短小茬,像是庄稼地里割过的麦子。他借着马匹的势头,双脚稳稳落地。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三位“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拎起腰间葫芦,灌了一大口浓醇米酒的胖子。
一个嘴里嚼着辛辣牛肉干,时不时咳出朵朵血花的痨病鬼
一个慈爱抚摸着瞎眼小孙子的老太婆。
重伤的独眼汉看见这三人,狞笑的嘴角逐渐抽搐了起来,目光复杂地望着“张首领”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张首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道:“百晓生说这三人是天机阁精心挑选的杀手。”
独眼汉狠狠咽下一口水,心里骂娘:这他娘的不是成心戏耍,怎么看都觉得这几人简直就是乌合之众的喽喽,连唬人的台面都上不了!
张首领看了一眼独眼汉身上的伤势,眸光微动,嘴唇一动:“平刺?”独眼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还没有不济到被人用一招童子伎俩的平刺所伤。
独眼汉讪笑,道:“被小鬼头糊弄大意了,那寒无衣根本就没有重伤,咱们中计了!”
“不。”张首领看了一眼斜靠马车的寒无衣,眼神如隼,看透其中的伪装,道:“她受了很重的伤,这一招平刺是她灌注了全部内力的最后一博。”
只是张首领心中古怪的是,这江湖很少能有人将一招平刺当做一博,在他以往多年的江湖经验里,除非是高手过招的精悍一招,而这女子竟然敢效仿,真不知是技高人胆大,还是……
“这样就好办了!”独眼汉浮起狠毒的笑容,“寒无衣重伤,眼下除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鬼,其他便都好清理。”
张首领眯眼看着红衣少年,穿着打扮不像是中原人,问道:“这少年是什么来路?”
独眼汉道:“还不清楚,说是路过,管了闲事。”临了,想起方才可怖的一幕,又道:“他身法诡异,一出手就杀了十几名高手。”
张首领瞳孔猛地一缩,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几分。
独眼汉道:“堂主,这几个歪瓜裂枣能对付寒无衣吗?”
张首领道:“能,听说他们都和寒无衣有仇,虽然样子怪了些,倒是有着硬本事。”
独眼汉怪笑一声:“有仇?那就让他们斗吧,我们坐观便是!”
果然,前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叫嚷了起来。
那胖子率先踢出酒葫芦,迎面砸向寒无衣,语气不善道:“寒无衣,还记老子罢,当年你一剑害得老子再也吃不了蜂蜜糖糕,这些年恨你恨得牙根痒痒!”
寒无衣歪头躲过,那酒葫芦砸在马车上碎裂开来,浓白的米酒溅出,空气中流淌一股甜腻的酒香气味。
接着,那痨病鬼扔出几块麻辣牛肉干,目光淬着恨意道:“寒无衣!咳咳——你当年害得我痛失五百金,咳咳——还踹了我一脚——”
寒无衣一挥袖子,卷开那几块牛肉干。
最后,那老太婆掷出拐棍,往寒无衣肺管子捅过去,红着眼骂道:“寒无衣,你还我老头的命根子,当年就是你一脚害的他再也不能生啊——”
寒无衣一脚踢回那拐棍,身形微颤。
独眼汉气得伤口一裂,骂道:“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是胡闹!”
寒无衣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哭天抢地叫嚷,不免心烦,一震刀锋,冷道:“聒噪。”
管你们是谁,且杀个痛快。
那老太婆不可思议睁圆了眼睛,叹道:“都道你这几年记性不好,竟然是真的,连我们都能忘记,真是令人可气可恨!”
胖子道:“今日就杀了她泄愤!”
痨病鬼抹掉嘴角血,道:“上!”
“等等!”老太婆忽然喊了一声,那胖子和痨病鬼脚底打滑,骂道:“老太婆,喊什么!”
老太婆讪笑道:“咱们不是来杀萧缙,抢人头的吗?”
十万两黄金来着,这个他们可不能忘掉!可仇人就在眼前,不杀难以泄愤!
最后三人统一道:“先杀寒无衣,再砍萧缙人头,谁敢拦咱们,就是找死!”
“等等!”胖子忽然也喊了一声。
老太婆和痨病鬼骂道:“你又怎么了!”
胖子讪笑道:“万一一会打起来,他们跟咱们抢人头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万一他们坐观虎斗,最后抢走十万两黄金怎么办?
张首领适时抱拳一礼道:“诸位放心,我给你们做见证,只要杀了寒无衣和萧缙,十万两黄金为三位奉上!”
老太婆冷笑一声:“好!张首领,我敬佩你是个汉子人物,你的话,我信!”
一瞬间,老太婆的拐棍重重磕地,掀起一阵澎湃的内力。
一旁的胖子也挥出了二十斤的重刀,砸在地上裂出一大块缝隙,让两方人马都颤了颤。
最后痨病鬼露出雪白锋利的钢爪,上面泛着阴冷的光,让人背后发毛。
杀气裹着黄沙蔓延到了天边,恐惧弥漫在人的心头,这一战寒无衣几乎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三人几乎同时一起出手,一个是重刀从空中砍落,纵然寒无衣躲开也要被刀气震碎心脉,老太婆的拐棍会跟着打出,澎湃的内力从四周涌上去,纵然寒无衣蓄力抵挡,也躲不过痨病鬼从背后偷袭来的钢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