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午放学,黎宿送黎也回解家宅。近期解家宅内主事的都不在,只有理事的杨管家在。
黎宿在给黎也辅导功课时,又一次问黎也姥姥姥爷他们去哪了。
书房内静谧,黎也支支吾吾了半晌,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爷爷带奶奶出国去找名医看病了,哪个国家没告诉我。”
“什么病?”黎宿同样在纸上问。
黎也摇头,黎宿又在纸上写:“可以帮姐姐联系他们吗?”
写完觉得不妥,有利用黎也的意思,会招来姥姥姥爷的反感,立马划掉,可黎也已经看到了,糯糯开口:“姐姐为什么不自己联系?”
不知道怎么跟年纪尚小的黎也解释这中间复杂的家庭关系,脑袋发涨,黎宿搭在桌面的手改为单手撑额,拇指揉着太阳穴。
黎也担忧地皱眉看她,而白兰屏风另一边的桌椅,杨管家坐那儿监学,听到黎也的问话,立马意识不对,眼看也到了开餐时间,起身问:“妹妹和十一姐有想吃的餐前水果或甜点吗?”
“你随意安排吧。”
黎宿有气无力回完,黎也清亮地接上:“我要喝酸奶和吃糯米丸子!要外面买的那种,你们做的不够甜,我不喜欢。”
“妹妹,你刚刚吃过蛋糕了,一日之内摄糖量过多对身体……”杨管家本来想劝说,却被黎也快速打断,口气架势都很像个小大人:“你不听我的?”
“怎么会,我们都听妹妹的。”杨管家的声音带着讨好。
不一会儿,杨管家让佣人从外面买回黎也想吃的,托盘上还贴心给黎宿准备有一份现煮的橘梨水,可润嗓子和缓解咳嗽。
黎宿将那一碗橘梨水喝下,给黎也布置了几首古诗词作业,就提出要先行离开了。
“啊,姐姐,你不留下来陪我用晚餐吗?”
黎也酸奶瓶盖都不舔了,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黎宿,可怜兮兮地揪着黎宿的外衣袖子,“我一个人吃晚餐很可怜的,别人都有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陪,我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连续好多好多天独自一人用晚餐了,姐姐……”
这话从一个小朋友嘴里说出来,任凭谁听了都不忍心拒接,黎宿只好把六点半的医院挂号取消掉,改到八点钟。这样等检查完,输完液又要过凌晨了,实在是没那么多精力耗费在病情上。
杨玉洁也只许她请今晚一晚的假。
黎也这回很乖,黎宿生病难受,她没多缠着她,吃完晚餐就放她离开了。
家里的司机应该都被吩咐出去办事了,杨管家没像往常那样提出让司机送黎宿,只拿着一条干净的红围巾站在宅院门口目送黎宿离开。
杨管家手上的围巾递向黎宿:“入冬了,天寒,昼夜温差大,一个不注意就容易中招,十一姐多穿些保暖,莫要受冻了。”
“嗯,你们也是。”
黎宿接过围巾搭在臂弯上。
这点晚高峰,行水南属于繁华街区,路上车流越聚越多,黎宿围着红色的围巾,一步步走向地铁站。可能是感冒引起了肠胃上的一些毛病,刚吃完晚饭不久,胃里又开始有点翻江倒海了,那种想吐的冲动怎么都压不下去,只好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
刷卡进站时,黎宿看到将准备出站的詹长庭,他戴着耳机,手里拿有本挺厚的电脑编程书,他也看到了她,对她礼貌性的颔了颔首。
黎宿没有回应詹长庭,左手背捂着嘴唇,右手扯下脖子的红围巾,径直奔向女厕的方向。
将翻滚在胃里的不适全数吐了出来,之后站在盥洗台整理,缓了好一阵,黎宿才出去。
意外的是,詹长庭背着书包在女厕外的自动贩卖机旁边笔挺地站着。
他正看着手机,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黎宿出来,詹长庭把水递过去,黎宿没接,站在他身侧,他太高了,她只能仰起头看他,想让他对此行为说个理由。
詹长庭看出了她的意思,把水塞到她手上,让她拿稳了,才一本正经开口:“我哥让我在学校多照顾你。”
黎宿心一跳,差点忘了,詹长庭也是那件事的知情者之一。
就算祁郁行没专门跟他提过,他外家出了事,他必定有在其他家人口中听说过。
“我带你去医院。”
詹长庭在手机上查好了去医院的地铁路线图,往前走了两步,见黎宿还站在原地,他回身看她,声音冷淡:“走不走?”
“我可以自己去。”
“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但是我想带你去,这个解释总行了吧。”
“跟你不熟。”她说。
这话把詹长庭给惹笑了,左唇边那个梨涡陷了进去:“我跟你是不熟,但好歹认识几年,两家关系又处得不错,我对你纯属能帮则帮,我也不想在外落得个对老弱病残视而不见的名声。这对我哥也没个交待,日后他要问起你,我在学校有没有照顾你,你告我一状,那损的不还是我。”
“你想太多了。”
“没办法,我这人从小就爱胡思乱想,爱白日做梦。”他这话说得还挺骄傲。
黎宿忽然想起苏无奕曾说过一句有关詹长庭的话:“他别看他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他连一只过路的小蚂蚁都不好意思踩死,世德活雷锋。”
“……”
“别浪费时间了,下趟车在五分钟之后,”詹长庭态度冷硬,口气命令,“过来。”
黎宿走在前头,詹长庭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知道他在执着个什么劲儿,像把她送去医院这件事当成了使命任务,一定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