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斐又一次得逞,本该心满意足,踌躇满志,但是没有,她越来越觉得索然无味,赢了,却反而让自己成为了一只湿淋淋的丧家犬,似乎所有的苦心经营,在薛妍离去后,都成了可笑的泡沫。
杜寅糖看着她沉下的眼膜,无声地叹了口气,替她可怜,或者替自己可悲。
见任斐沉默了几分钟,没有再看菜单,杜寅糖摸不清她下一步的动向,于是问她:“还......吃饭吗?”
“吃。”来都来了。
任斐举手示意服务员,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菜,十个左右,服务员提醒说,两个人吃太多了,任斐说没事,照着上。
杜寅糖对做菜有一定的研究,吃到好吃的菜,总想学习一下做法,尤其任斐对某个菜比较感兴趣时,她更愿意多花些心思去研究。
任斐举手示意服务员,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菜,十来个,服务员提醒说,两个人吃太多了,任斐说没事,照着上。
杜寅糖对做菜有一定的研究,吃到好吃的菜,总想学习一下做法,尤其任斐对某个菜比较感兴趣时,她更愿意多花些心思去学。
可十几道菜,任斐没有感兴趣的,动了几筷,就不想吃,闷头喝水。
这家餐厅,在榜上排名前十,平时不接受预约,只能现场排队,100号就截停。一位难求的现象说明,这里的菜色都相当美味。
任斐不算特别挑食,很明显,难以下咽的不是美食。
杜寅糖见她没怎么吃,自己兴致也不大,便问道:“要吃冰淇淋吗?你不是说这里的好吃?”
“你吃吧,我不要。”
“哦,那我也不吃了。”杜寅糖本来就不喜欢吃生冷的,只是任斐喜欢,她不想扫兴,只能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任斐都不了解她的口味。
“我们要走了吗?”她沉吟着问道。
任斐沉默了几秒后说:“等会我还有事,你自己叫个车回去吧。”
杜寅糖的眼睛不自觉想往后瞟,那里是薛妍所在的方位。
任斐是想等薛妍吗?
才叫她先走。
大概是吧。
是历史重演了。
三年前,薛妍回国和任屹在举行订婚仪式,作为任家众望所归的未来话事人,任斐被叫回国参加仪式。
杜寅糖应她的要求,陪她回国。回国前,杜寅糖问她,还打算回去管理海外的分公司吗?
她反问杜寅糖:“你不想回国吗?”
其实杜寅糖想留下,因为在国外,她更自由,不是“可以不做”的自由,而是“不需要做”的自由。
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不用回家面对杜家人,也可以不用去听到那些中伤她的流言,国外虽然常年下雨,虽然口味偏重,但她习惯了,虽然同样孤独,无助,但那里没有恶意。
而任斐问她,想不想留下,不是在关注她的感受,不是在期待她的答案,而是在设置一个陷阱,以退为进的问句是第一步,如果她说想留下,那么“各自安好”,就是下一步。
像今晚,问她,只是另有企图。
任斐不知道她的口味,也从来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她的想法。
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国内过得多不开心。
任斐肯定知道她在杜家的地位,肯定对她的名声早有耳闻,不仅因为圈内传遍了,还因为两家有过生意上往来,还因为杜茵言跟任斐是高中同学。
杜茵言比杜寅糖大三岁,对她谈不上讨厌,但是打小也没怎么搭理她,杜寅糖很识趣地没有像别人家的妹妹那样,整天做姐姐的小跟班,她总是安静地躲在自己房间里。
但有一回,杜寅糖初二的那年暑假,杜隽和江惠兰出差,高二的杜茵言在学校报名了夏令营活动,要去一个星期,家里的主角都不在,杜隽给佣人们放假,留下两个看家的已足够。
佣人们也都不怎么把杜寅糖放在眼里,主人不在便躲在自己房间偷懒,杜寅糖倒也自在,难得一见地出来客厅看书,却碰巧撞见了杜茵言回了家,两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愣了几秒,杜寅糖率先开口:“姐,你不是......”
“我有东西忘带,拿了就走。”杜茵言小声地打断了她。
“哦。”杜寅糖坐在沙发上,抱着书,看着杜茵言轻手轻脚地进去自己房间,她低下头继续看书,但思绪已经跟着进入房间。
夏令营已经开始了五天,据说是封闭式的,中途怎么可能跑回来,而且杜茵言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有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她虽然没有参加过夏令营,但也道听途说过,这种短训式的夏令营活动,跟军训差不多了,是不允许带香水的。
那么也就是说,杜茵言没有去参加,或者偷溜出来的。
这件事要是被杜隽知道,那不得......
杜寅糖没敢往下想,没一会,杜茵言从房间出来,提了一个小袋子,路过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她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来,站定在杜寅糖面前,小声说:“别说出去。”
犀利的眼神,和冷若冰霜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像一种警告。
杜寅糖本能地害怕,连话都不敢说,只木然地点头。
然后看着杜茵言转身,再次走向门口,直到大门被无声地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那时候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是姐姐没去夏令营会东窗事发,还是只因为杜茵言对她那种有威胁性的态度。
接下去的很多天,杜茵言的事情都没被杜隽知道,但她不敢面对杜茵言,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却搞得如此心虚,慌里慌张。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暑期快结束的前一天,杜隽在饭桌上,云淡风起地提了一嘴:“你这个暑假有去游泳吗?”
问的杜茵言。
吃饭的手抖了一下,她抬头,怔怔望着杜隽,嗫嚅道:“没,没有啊。”
杜隽放下筷子,拿起桌边的餐巾抿了抿嘴,眼皮一掀,看着杜茵言:“我们出差的时候,你夏令营还没结束,回家干什么?”
杜茵言骤然看向杜寅糖,她正低着头吃饭,动作不大地把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杜寅糖不知道杜隽怎么会知道杜茵言偷跑回家的事,但是她绝对没说,她感受到杜茵言现在的目光要杀了她,一定以为是她告的密,不敢抬头。
后来杜茵言承认了那天溜回家,是拿了泳衣跟几个同学去海边玩,杜隽一拍桌子,断掉了她一整个学期的零用钱。
她把这一切归因于杜寅糖,虽然之后她没有找过杜寅糖麻烦,出于严格的家教,她不允许自己做出没教养的、低俗的事,但是在目睹杜寅糖在校门口被同学故意绊倒的时候,她视而不见,让司机快点开走。
所以后来,似乎大家都知道,连杜茵言也讨厌这个妹妹。
任斐应该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在得知她是杜茵言妹妹的时候,确认了一句:“亲的?”
“嗯。”杜寅糖目光灼灼地望着任斐。
然后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任斐当时说了一个英文单词——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