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澈掀开车帘,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面上不显分毫,长腿一迈便下了车。裴觉站在刑部门口等候,见他来了,快步迎上前。
看样子,孟红檐和殷寄真已经到刑部了。
“殿下,伤没事吧?”裴觉抱剑行礼问道。
裴不澈摇摇头,目光投向刑部大门:“孟侍郎呢?”
“在里面审阅卷宗。”裴觉侧身等裴不澈先行,自己则跟在身后:“巫蛊案的证据确凿,李庶当年威胁阿芜的密信笔迹已经比对无误。”
两人穿过回廊,刑部内肃穆安静,只有书吏匆匆走过的脚步声。孟寒云正在偏厅等候,案几上摊开着几份泛黄的卷宗和那封从阿萝处得来的密信。
裴不澈看向站在殷寄真身后的孟红檐,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孟红檐别过脸去。
“殿下。”孟寒云起身行礼,眼中有些疲惫:“证据确凿,花家冤案终于可以平反了。”
孟寒云将信件递给他:“请殿下过目。”
裴不澈快速浏览卷宗内容,神色逐渐凝重:“这证据确凿不错,但李庶背后是李晔,此事牵涉太广。”
“阿瑛她等不了。”殷寄真道。
裴不澈抬眸看向殷寄真,她眼中燃烧着压抑着怒火。孟红檐站在她身侧,手握住她紧紧攥着袖口的手,指节泛白。
殷寄真声音微颤:“十年了,花家满门蒙冤等不了。裴不澈,证据就在眼前,难道还要顾虑什么吗?若再不为花家正名,阿瑛逃不过跟李庶一起流放出京。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一折腾会出事的。”
裴不澈合上卷宗,指尖擦过泛黄的纸页:“不是顾虑,是要一击必中。李晔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不能直取其要害,只怕对花闻瑛来讲有害无利。”
“那要如何做?”殷寄真提起横刀道:“实在不行,我便去劫狱。”
孟寒云拿着卷宗一下敲在她脑袋上道:“什么蠢办法?”
殷寄真捂着脑袋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下官认为当务之急是让李庶交出花闻瑛的卖身契,花闻瑛是侍妾,没有关系了自然不会受李庶牵连。”
殷寄真坐在太师椅上,叹气道:“说得倒是简单,李庶怎么可能愿意交出阿瑛的卖身契。”
“这倒是不难。”裴不澈勾唇一笑:“有的是办法让他拿出来。”
殷寄真搓了搓手臂道:“你笑得好阴险。”
“很阴险吗?”裴不澈反问道。
众人纷纷不约而同地点头。
裴不澈长眉一挑道:“裴觉,去把李庶阿萝等人带到刑部来。”
裴觉领命而去。
宁致上前几步,和他并坐:“裴临安,你想做什么?”
裴不澈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道:“既然暂时动不了李晔,可花闻瑛要救,花家的案子要平反,总得有人来背锅。当年的事情与李庶脱不了关系,让他来背锅也不算冤枉他。”
宁致恍然大悟:“如此一来,逸阳王知晓李庶是为他背锅,他自己置身事外,定然不会插手此事。”
殷寄真竖起拇指,啧啧赞叹:“你真是够阴的。”
裴不澈嘲她:“那不然真像殷大将军一样去劫狱吗?且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花闻瑛还得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你愿意,她愿意吗?”
裴不澈的目光再次落在孟红檐身上。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衫子,衬得肤色如雪,只是眼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影。
“昨夜没睡好?”他轻轻挪过去,低声问。
孟红檐抿了抿唇,目光仍避开他:“殿下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伤吧。”
“阿檐……”他轻声唤她,捂着肩膀道道:“你快给我看看,我感觉伤口好痛。”
孟红檐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检查他的伤口:“都渗血了还乱动!”
裴不澈趁机抓住她的手:“别生气了,好吗?”
“谁生气了!”孟红檐刀子嘴豆腐心,小心甩开他的手,为他重新包扎:“我是大夫,看不得病人糟蹋自己的身子。”
“阿檐。”裴不澈柔声唤她:“我伤口疼得厉害。”
孟红檐瞪他一眼:“活该!”
却还是走回他身边,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瓷瓶:“用这个。”
裴不澈握住她的手腕:“别去殷寄真府上,我们回家好不好?”
“裴临安,你别想跟我撒娇,妄图用美色引诱我,我绝不会动摇的。半月之期,一天都不会少。”孟红檐得意洋洋道:“段将军很会做饭,今日我出门前还许诺晚上回去吃蟹黄饆饠和金乳酥,你自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