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继续看书,温知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做题。
写了两个课间,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是她最不擅长的电磁学。
盯着堪比命题作文长度的题干,温知新感到头脑在发胀,她摘下眼镜,决定把这两道题留到下一个课间写。
“知新,赵姐让你去一下她的办公室。”班长喊她。
赵姐,全名赵言心,英语老师,很年轻,脾气也很好,同学们都喊她赵姐。
“好。”
温知新应了一声,穿过长长的走廊,敲开尽头办公室的门。
赵言心看到她进来笑了一下,先问:“这几天还习惯吗?”
温知新点点头。
宜安学习强度没有云宁大,还挺好适应的。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及时找我。”赵言心抚平桌上的资料,说,“你是单亲家庭,是吗?”
“是。”
得到肯定回答后,赵言心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给她,“这个你填一下,下午给我。”
纸上印着“宜安一中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温知新说:“老师,我是单亲家庭,但是不贫困。”
温倩女士是一家小公司的高管,她爹搞艺术,有自己的工作室,每个月会按时按点打来生活费。
所以她家庭条件还不错,只是她的零花钱有点少而已。
赵言心因为她的诚实笑了一下,解释道:“这是学校单独给单亲家庭的补助。”她往前倾了下身子,低声补充:“一个月就二十块钱,学校评奖用的,不占贫困生名额。”
知道不会挤掉真正的贫困生之后,温知新才放下心接过那张申请表,“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下午填好给你送过来。”
“嗯,去吧。”
温知新关上门离开办公室,再次穿过走廊,走到班级前门的时候脚步微顿。
她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那里,数学老师背对着她,和对面男生交谈。
“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不打算去江大数学英才班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进国家集训队拿奖很不容易,老师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温知新抬眼看过去,祁昂背倚着门框,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他垂着眼睛,静静听数学老师把话说完。
然后才开口,“张老师,对我来说数竞没什么不容易的,放弃也不可惜,我只是想正常参加高考而已。”
“参加高考和同意保送不冲突。”
“我不喜欢有后路。”
“……”张老师明显被气到了,两手叉腰,马上就要开始输出。
数竞没什么不容易的。
温知新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狂到没边的话时,心中不禁冷笑几声。
在云宁的时候她也参加了数竞小组,只可惜两年都只拿到了银牌。
当付出全部精力后仍然获得相同结果时,她就明白有些差值需要用天赋来补平,而非努力。
但很遗憾,她不是那种拿了金牌却说不好玩就撂笔不干的天赋型选手。
温倩觉得竞赛分走了她太多的精力,于是下令她不准再参加任何学科竞赛,一心准备高考。
“温知新,你鞋带散了。”
祁昂的声音突然响起,温知新匆忙低头去看。
骗子,哪里散了。
温知新抬头去看祁昂,却发现他已经进了教室。
反倒是张老师因为他那一声“温知新”的对话注意到了她。
于是他暂时放过了祁昂,转头问温知新,“知新在之前学校参加过竞赛吗,有没有兴趣啊?”
“……”
温知新明白祁昂为什么突然喊自己的名字,合着把她当成吸引火力的目标了。
看着张老师希冀的眼神,温知新摇头,射“不好意思,老师,我对竞赛完全没有兴趣。”
两个有天赋的满分学生,一个觉得竞赛很容易,拿到成绩后说放弃就放弃;另一个则完全没有兴趣。
张老师心说这算什么事情,只能叹气离开。
温知新也回了教室,充足的凉气扑了一身,褪下燥热后,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坐到座位上,她把申请表往桌上一放,抱臂,盯着讲台上的祁昂。
他刚帮一个女生擦完黑板,正接过女生递来的湿巾,一点一点擦去手指上的粉笔末,眼神却毫不遮掩地看向温知新。
温知新瞪他一眼。
祁昂低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明明可以直接走最左边的空道回去,但他非要绕个远,从温知新旁边走。
走路带起的风吹乱桌上的纸,那张申请表飘起来又落下,砸到祁昂的鞋面,挡住了他的步伐。
祁昂弯腰捡纸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下一秒又恢复如初,将申请表递回温知新。
这回没人说谢谢,也没人说对不起。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温知新偷偷把最后一道物理题写完,一身轻地走去了食堂。
宜安口味偏辣,在云宁生活了17年的温知新完全吃不惯。
转学五天,她在学校吃了十顿饭,没一道不辣的。
温知新不信邪,又打了两道新菜品。另外今天早上吃的两个包子早就消化完了,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所以打了六两米饭,看上去跟小山一样。
她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后,温知新觉得这么吃肯定会噎死,于是又排队去拿了一碗免费的蛋花汤。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温知新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菜,毫不设防地大口咀嚼起来。
辣具象化成了锋利的针或者刀刃,在温知新的舌头,口腔和喉咙划出不会流血的伤口,但伤口很痛。
温知新想喝口蛋花汤冲淡辣味带给自己的刺激,结果汤是烫的,进到嘴里简直和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
她低着头,眼眶接连滑落两滴生理性泪水,亮晶晶的,晕开在红油里。
被辣的。
接着一包纸巾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温知新吸着鼻子抬头,只看见祁昂渐远的背景。